雙灤事 | 在大廟的山上,“我”摸了摸日軍修建的這個炮樓,還挺硬……
很多年前,從三岔口去隆化的路上,路過大廟鐵礦時,抬頭東望,發(fā)現(xiàn)山頂有一個炮樓。問時,有人說,那是當年日本人修建的,六十多年過去了,依然還在。
一晃,十多年又過去了。“我”心里卻依然惦記著這個炮樓,想去看看。
遠處山上的炮樓很完整
六、七十年代出生的人,對炮樓都比較熟悉,因為那個時候出生的人,都是看《地道戰(zhàn)》、《地雷戰(zhàn)》這些抗日電影長大的。還有若干各種抗日小人書。電影和小人書里,鬼子炮樓就經(jīng)常出現(xiàn)。
1950年開始出版的小人書《雞毛信》,寫的是兒童團長海娃和敵偽軍斗智斗勇,最后把掃蕩的敵人徹底消滅掉的故事。這里最早出現(xiàn)了鬼子的炮樓。
海娃在山上一邊放羊,一邊放哨。平川上有一條小河,鐵路就筆直的橫在小河旁邊。沿著鐵路有好多土圪塔似的東西,這就是鬼子的炮樓。海娃遠遠的看見鬼子和偽軍從炮樓里出來,炮樓什么樣,看不清。
老羊收藏的小人書
直觀印象里的炮樓是京劇電影《平原作戰(zhàn)》,電影里面的趙勇剛更厲害,化妝成送糧食的農(nóng)民,混進了炮樓,三下五除二,就把愚蠢的鬼子給消滅了。炮樓外面有吊橋、鐵絲網(wǎng),可惜,電影里還是看不清炮樓里面什么樣。趙勇剛是個大帥哥,人們都喜歡。
電影《平原作戰(zhàn)》劇照
讓我們看清炮樓內(nèi)部長什么樣的是小人書《敵后武工隊》里面的小禿。小禿混進的這個鬼子炮樓,是豪華高配。一樓能睡覺,木制樓梯,頂樓有平臺,規(guī)格非常高。中午偽軍們睡覺的時候,小禿拿著哈巴狗的槍,和外面的武工隊員里應外合,拿下了炮樓。
這也是一個激動人心的抗日故事。
最早看抗日作品《呂梁英雄傳》時,里面的民兵打鬼子非常艱難、憋屈,歷經(jīng)了多次失敗,最后隨著二戰(zhàn)局勢整體發(fā)生變化,才趕走了兇殘的日本鬼子。那才是真正的敵后抗日。
游擊隊艱苦抗戰(zhàn),正規(guī)軍不戰(zhàn)而退。1933年3月,駐承湯玉麟的部隊不戰(zhàn)而撤,日軍第8師團先頭的川原旅團指揮之三宅忠強中佐騎兵第8聯(lián)隊128名騎兵進入了承德。從此,日軍以戰(zhàn)養(yǎng)戰(zhàn),開始掠奪承德的各種資源。
4月12日,日軍組織關東軍特務部熱河資源概查第三班,在七家子(灤平隆化兩縣之交)進行了為期一個月的勘察。然后一直到1939年,他們用了五六年的時間,對現(xiàn)在的大廟區(qū)域進行反復勘查,確認該處鈦磁鐵礦內(nèi)有金紅石的存在。最終確定大廟礦為釩鈦磁鐵礦。
1940年,日偽政權在承德成立灤平礦業(yè)所,在雙塔山建設“雙頭山火力發(fā)電廠”、“雙頭山選礦廠”。1942年8月,選礦廠一期工程完工,大廟采準工程完工,大廟鐵礦到雙頭山選礦24.3公里鐵路專用線也開始通車運行。自1940年到1945年日本投降,日本侵略者在大廟礦開采礦石14.4萬噸,在雙頭山選礦選取精粉后,運往錦州女兒河制練所進行冶煉。冶煉完的成品釩鐵經(jīng)葫蘆島運往日本,再進行深加工。
看下面的圖片,遠處就是當年日本人掠奪開采的礦址。后面就是大廟鐵礦辦公所在地,腳下則是另外一個炮樓的遺址。這個炮樓直接對著鐵礦,俯視下面的公路,其軍事功能一目了然。據(jù)當?shù)?a href='/laobaixing/' target=_blank>老百姓講,為使各項工程順利進行,日軍在礦山和鐵路沿線,修筑了八座炮樓。保存完整的就是遠處山上的這個。
另外一個炮樓的遺址
1953年5月15日,我國政府與蘇聯(lián)政府簽訂限額以上的141項援建項目協(xié)議書,由大廟鐵礦、雙塔山選礦和錦州女兒河冶煉廠組成的熱河釩鈦聯(lián)合工廠(即熱河鐵礦廠),被列為其中之一。從此,大廟鐵礦開始展出現(xiàn)新的生機和活力。很多在此工作過的人都記得當時的輝煌,也記得鬼子修的這個炮樓。
風流總被雨打風吹去,鐵礦這種資源類企業(yè),大都經(jīng)歷相同。2018年6月底的大廟鐵礦,已經(jīng)是處處殘垣,由于主礦區(qū)資源枯竭,鐵礦管理機構撤離,當年紅紅火火的大廟鐵礦已經(jīng)滿目蕭條。
原來的鐵礦醫(yī)院旁邊,被老百姓開成了菜園,各種瓜蔬綠色環(huán)保。老百姓也非常憨厚,主動告訴我邊上的那個炮樓遺址?!拔摇眴栠€有日本人留下的其他建筑嗎?兩個人互相看了一下,說,都拆了,鐵礦醫(yī)院好像是。
大廟鐵礦醫(yī)院舊址
醫(yī)院的墻上刷著標語:天下沒難事,只要肯登攀,記得原話是世上無難事,到這怎么成了“沒”了。這個月兩次見到這個標語了,只要思想不滑坡,辦法總比困難多。是呀,困難面前,總該有點氣勢。十四年抗戰(zhàn),支撐著我們的就是這個民族的不屈的意志。
醫(yī)院的舊址被人種上了玉米,窗戶的玻璃都已經(jīng)破碎,從高處看這座建筑,和我們平時的建筑習慣是有不同,建成了封閉的口字型,里面的樹長的很高,于是就成了“困”字。
街道路面破舊,兩邊都是蒿草。長長的胡同看到盡頭,沒有一個人。醫(yī)院對面一個基督教堂。再下面有一個平臺,養(yǎng)了兩條狗,也很困,看見有人過來,像值班應付差事一樣叫了兩聲,就又恢復了平靜。
遠處看鐵礦醫(yī)院,像一個口字,里面有樹,成困字了
炮樓在山上,上山的路不知道怎么走。恰好路邊有一個五十左右歲的大姐,非常熱情。聽說我們要去看鬼子的炮樓,主動帶我們上山。
山上的炮樓
山高林密,坡陡路窄。大姐一邊提醒我們一行中穿著拖鞋的人慢點走,一邊介紹山里的藥材,柴胡、遠志、桔梗、穿地龍......她每天上山采藥材,端午節(jié)這天用粽子水蒸茶葉,非常好喝。
秋天的時候山上有各種蘑菇、榛子。據(jù)說山核桃遍地,隨便一撿就是一麻袋。說得我們恨不得今天就是秋天。她說,鐵礦宿舍舊址還有很多野生枸杞... ...這不是明擺著饞人嗎?
當她說這山上還有一條碗口粗的蛇時,我們基本就不敢說話了。
終于到了。炮樓高十米左右,向北有一個不到一米寬、兩米高的小門,炮樓里面直徑有三米左右,往上略有收縮,因為頂上沒人上去,上面的槽口還非常整齊。修建炮樓都是就地取材,用山上的石頭和沙灰壘起來的,因為都是鐵礦礦石,摸摸,很硬。
炮樓現(xiàn)在只剩下一個空桶。里面的墻體有一些槽口,是原來搭建木頭的,看樣子當年至少有兩層,最頂上應該還有平臺。一只蟋蟀站在一個槽口里,看見有人來也不走,估計是在這里定居了。
朝向大路的西側,有一條長長的裂縫,每年強硬的西北風刮過來,把地基挖出一個深深的槽,這一切都告訴人們,炮樓已經(jīng)很老了。站在炮樓的頂端,可以俯視下面的礦山、公路、鐵路和村莊,還有所有的人。
思考歷史,實物總比單純的書本文字,給人的印象更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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