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條僅有190米的百年老街,曾是全國黑膠樂迷的朝圣地
陶街上的時間計算方式與別處不同
早上10點,天河城還少有年輕人出街
陶街上的阿叔已經(jīng)穿戴整齊
或步行來到,或推著自行車
各自奔向需要的檔口攤位
開始了一天的購物
陶街位于越秀區(qū)解放北路的巷道內(nèi),全長僅有190米。
附近挨著兩座香火旺盛的古寺——六榕寺和光孝寺。
從上世紀(jì)八十年代開始,陶街逐漸成為新舊電子電器市場。
在內(nèi)地市場經(jīng)濟還未到來的時候,有生意頭腦的廣州人就已經(jīng)懂得去香港淘貨,帶回陶街上脫手,好賺個差價。
香港深水埗的鴨寮街,是當(dāng)時老廣必去的淘寶圣地。
深水埗一直以來都是全香港物價最便宜的地方,鴨寮街上的商品也是應(yīng)有盡有,從電扇、電機、燈泡等小電器,到電視、音響等大宗家電,款式多,價格也相當(dāng)便宜。
在這條又窄又長的街上,只要開始出攤,就會擠得水泄不通。
如今三十年過去,陶街從每天都要接待成千上萬從全國來此尋寶的人,變成了中老年人打發(fā)時間的閑逛去處。
相隔不遠(yuǎn)的北京路,早已經(jīng)過不知多少輪的改造, 陶街上的時間卻像停住了一樣——
仍賣著從前的物件,保留著二十幾年前的商品擺放方式。
就連常來光顧的客人,仍是三十年前的那波人。偶爾有像我們這樣因好奇而來的年輕人,混在他們當(dāng)中,顯得格外突兀。
陶街為自己勾勒出一個平行時空,獨立于2021年的外部世界。這里的每個地方都踐行著實用主義——
商鋪里沒有統(tǒng)一的貨架,什么工具趁手就用什么。
拆好歸整成一堆的各式零部件、用鐵管串起一排的頭戴式耳機。
大多數(shù)商品都用紙箱裝著,纏繞上幾圈黃色膠帶,防水又加固。
所有的電器都用紅紙黑筆寫明價格,省錢省事,清晰明了。
老板們也不必比拼誰家的購物袋更精致更有個性,大家都默契地使用樸實無華的塑料袋。
夏天雖熱,但好在頭頂有樹蔭擋著。沒看到哪家店裝著空調(diào),大家都在店門口安上一盞吊扇,就很涼爽。
這里有各種樣式古老的二手電器:錄像機、洗衣機、山水音響、松下畫王電視機、家庭影院設(shè)備、家用固話等等。
當(dāng)看到家庭影院設(shè)備時,從前同家人在客廳熱鬧地唱歌聽碟的回憶襲來,視線也不覺濕潤。
最近幾年隨著走鬼攤販的入駐,陶街上可以買到的東西更加五花八門。
皮鞋、服飾、古玩、手表、茶葉、功夫茶具,甚至是補腎用品,只要是老廣們?nèi)粘I钏?,都可以在這里找到。
價格也一如既往的便宜,從十幾塊錢的藍(lán)牙耳機到三百塊錢就可以收走的大音響,都是可以一口買下也不會心疼的實在貨。
「省」是陶街的立街之本。省的不僅是客人的錢,還有店家的經(jīng)營成本。
在三人并肩就可以霸占整條街道的陶街,每天來往的客人雖多,但一點兒也不嘈雜。
不像那些不斷吆喝吸引來客的步行街,陶街的街道兩旁幾乎無人叫賣。
或許是因為來這里淘貨的都是上了年紀(jì)的中年男子,經(jīng)不起嘈雜,又不好聽甜言蜜語,客人或去或留自便,老板什么也不干擾。
二手電視行的老板專心致志地收看正在轉(zhuǎn)播的東京奧運會。
音像店的老板趁著店里沒人,把音響一個一個擺弄整齊。
大多數(shù)的攤主都拉著把破舊椅子坐在門口,漫不經(jīng)心地彈著煙灰。
也有趕潮流的老板,戴著老花眼鏡,遠(yuǎn)遠(yuǎn)地拿著手機,刷著短視頻。
賺的都是個把零錢,實在沒有必要累壞自己。
來這里淘貨的老廣們也都十分耐心地挑挑選選。貨品有的是全新,有的是二手,有的不知道已經(jīng)有過幾任主人。
所有人都期望以低價購得原本挺昂貴的物件,要不想砸手里,就得好好檢查。
他們熟練地檢查細(xì)節(jié)位置,把各個機關(guān)都重復(fù)地按上幾遍。
大家都想搏一搏,要是能夠正常使用,那今天就算不虛此行。
從前大家普遍收入都不高,買不起價格昂貴的電器。家里的男人都會來到陶街,要么買二手,要么買材料回去自己拼裝。
如今只要說起陶街,身邊的朋友首先想起的都是童年時候,爸爸帶著自己來到這里淘貨的記憶。
陶街最開始名聲大躁,是因為黑膠唱片。
八十年代,香港流行音樂到達(dá)巔峰時期,一旦有新唱片發(fā)售,隔不了多久就可以在鴨寮街上找到二手CD和黑膠唱片。
利用地利之便,香港成為陶街最早的貨品來源。
因為回收的唱片居多,陶街一度走出廣州,成為全國最集中的二手黑膠唱片交易市場,廣州也順勢成為黑膠樂迷的朝圣之地。
盡管名聲在外,陶街的人氣已不如當(dāng)年,大客生意逐漸流失。日升電器是陶街上僅存的唯一一家黑膠唱片店。
老板何生說,在兩年前疫情還沒開始,自己每個月都要往返好幾趟香港淘碟。
何生總是笑盈盈地接待來客,還在門口的唱片箱前各擺了一把椅子,方便大家細(xì)細(xì)挑選。
不到十平米的唱片行,大抵是老板待客有道,足以抵擋風(fēng)雨。
從門口木質(zhì)箱子擺放的20塊錢便宜黑膠,到有價無市的蔡琴金聲,這里的唱片以八九十年代的香港和臺灣地區(qū)的老歌居多。
店里的唱機可以試聽黑膠唱片,淘碟數(shù)十載的何生更是一部黑膠往事的活字典。
何生說,從前的香港樂壇,校長譚詠麟比張國榮紅得多,每次比賽張國榮得第二,校長就得第一。黑膠發(fā)行的量就會比較多。數(shù)量多了以后,就沒有那么貴了。
后來因為張國榮有很大一批影迷,加上他已經(jīng)過世了。如今卻是張國榮的黑膠更貴。
張國榮出道最開始發(fā)行的第一張黑膠唱片是英文歌,雖然不如他成名之后的金曲好聽,但因為數(shù)量稀少,「不好聽」的英語黑膠反倒成為他價格最甚的收藏。
原以為黑膠唱片要一整盤按順序聽完的我們,在何生的指導(dǎo)下,才知道稱得上古董的黑膠唱片居然也能切歌。
黑膠唱片上有一段一段的紋路,每一段代表一首歌。當(dāng)你把唱針落到最外圍的凹槽,便是第一首歌。
從外向里就是歌曲的播放順序,想聽哪首就把唱針落到相應(yīng)的凹槽,不必從頭聽到尾。
我們帶走了一盤1987年發(fā)行的珍貴唱片。臨走之初,我們詢問何生如何挑選一臺黑膠唱機。
何生的建議很樸實,他說,黑膠唱機挑選費工夫,從唱機到音響都有門道。
中年男人時間多,可以慢慢折騰。年輕人不要浪費時間,買個一體機就好。選個日產(chǎn)唱機,性價比最高。
我們站在唱片行門口,聽著上世紀(jì)的唱片在2021年的陶街上悠揚回蕩,年邁的街坊在街上來來往往。
時間好像真的在這條百米的街巷停住了。
唯一變化的,只有從初為人父的年輕灑脫,變成如今兩鬢斑斑的佝僂背影。
Ref.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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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陶街,一張“廣州名片”成了“走鬼天堂”》 新快報記者 李辰曦
2. 《在市井老城,三個男人講了同一個故事|廣州側(cè)寫》 米婭
3. 《黑膠唱片收藏回歸潮流》長沙晚報
4. 《廣州“黑膠時代”或成絕版》信息時報 衛(wèi)靜雯
5. 鴨寮街 維基百科
6. 《尋“埗”尋寶——深水埗鴨寮街 》 黎嘉俊
撰文:第一次買黑膠的Mari
編輯:網(wǎng)易云黑膠·伍的Delyn
攝影:在陶街聽了一張黑膠唱片的Nickel
設(shè)計:被大力送了一個月網(wǎng)易云黑膠的郭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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