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最完美的廢墟——交河故城
這是一座沒有城墻、沒有樹木的城池,曾經(jīng)是古絲綢之路上最繁華的城市之一,是一座與古樓蘭齊名的西域古城,素有“東方龐貝城”之稱,它就是——交河。如今的它是一座古城的遺跡,一片城市的廢墟。是目前世界上最大、最古老、保存最完好的生土建筑城市,是中國唯一一處最為完整的漢代城市的遺址,更是世界著名的研究古代城市的僅有標本。你或許永遠也不會想到,就是這樣的一片廢墟在地下沉睡了兩千年之久才被發(fā)現(xiàn),如今已經(jīng)滿目瘡痍。
交河,位于新疆吐魯番市西約1公里處的亞爾孜溝中狀若柳葉、高三十余米的孤島上。因干涸的河道分流城下,故稱為“交河”,為古代西域三十六國之一的“車師前國王庭”的所在地,唐代安西都護府最初設在此地, 十三世紀下半葉,西北蒙古貴族發(fā)動戰(zhàn)爭,交河城于1383年在戰(zhàn)火中消亡。
交河故城像是一片葉子,更像是一艘歷史的方舟,承載著厚重的文化積淀和氣息。故城的周圍被深約30米的河谷所環(huán)繞,長約1700米,最寬處約300米,建筑遺址面積約38萬平方米,四周崖岸壁立,形勢險要,易守難攻,自古就是兵家必爭之地。
1993年,上百位中外考古、歷史學家,用小鏟、小刷,小心翼翼地一層層剝開蒙在有著2500年歷史交河故城上的塵埃。一個個困擾人們的“疑案”得到了解答,但另一些更為難解的謎又重新鎖上交河城頭。這一項目整整進行了8年。
交河故城不是按常規(guī)用一磚一瓦壘起來的,它是在吐魯番盆地西部的一塊溝壑縱橫的黃土臺地上,一寸一寸硬掏出來的一座城。
劈開高聳的臺地南部崖體,就成了南城門。順門而入,是寬11米、長340米的中心大街。大街嵌入地下6-7米,臨街厚厚的生土層便是高大的墻。
就這樣,交河這塊橄欖形,長1700米、寬300米的臺地被劃為6大塊區(qū)。高踞于城中心寬敞臺地上的是宏偉的官署區(qū);東城區(qū)是屋舍密集的居民區(qū);西城是建筑簡陋的貧民區(qū)和商市、手工作坊;南城是深宅大院、高樓宏宇的官僚居所;城北是寺院區(qū)、墓葬區(qū)。
交河故城形制布局
考古學家很長時間都無法理解交河的一個奇異現(xiàn)象:遺址的上部,是距今2500年前的洞穴式住房,越往下離現(xiàn)代越近,最底層是公元14世紀交河廢棄時的遺跡。這就是說交河不是向上“生長”,而是往地下“鉆”。
這和人類文化遺存規(guī)律正好倒了個個兒。為什么?
考察完后,學者們恍然大悟:交河是它的先民們集體雕刻的一件規(guī)模宏偉的作品。
最先來到交河的居民,在崖體上開出第一塊平整的空地,這便是院落。然后在院墻上掏出半地穴式的洞,這就是家。一個民族退出,另一個民族又潮涌而來,在原來的居址上向下掏挖,建成更大、更完備、更適合人類居住的屋舍。交河故城就這樣向大地深處延展著。
減地起凸法建筑工藝
塞人開創(chuàng)的絕代精品
交河故城臺地周圍在2萬年前遍布人類足跡,充滿勃勃生機。從古老的文明源起到氏族社會再發(fā)展為城邦文明;從幼小的城市的萌芽,到城市的鼎盛再到衰亡,考古學家都在交河找到了可靠的證據(jù)。交河故城及其周圍墓葬群記錄了人類文明成長的全部過程。世界上再難找到這樣一個人類文明的活圖本了。
遠在距今3000多年前,吐魯番盆地游牧著一支頭戴尖頂帽、身穿皮大氅、腳穿連褲皮靴的神秘人種。他們就是新疆原始民族之一,史學界稱其為“塞人”。經(jīng)過對其頭骨的測量證實他們是歐洲白種人。
有學者認為,交河車師國的開創(chuàng)者,就是這些塞人。大約在公元前5世紀,生活在交河臺地上的塞人開始掏土為穴,進入了定居的城邦文明。此時,中原大地正是諸子百家唇槍舌劍,戰(zhàn)國狼煙四起,諸侯攻城奪地之時。
經(jīng)過1600年的使用營建,交河完成了由城堡向城市的過渡,一度成為吐魯番盆地的政治軍事中心。
交河故城與天山
交河故城具有一座城市應具有的一切東西:大街小巷、精致的城市設計布局、寺院、民居、市場、官署、佛塔、墓地、城門、便道……
由于洪水的沖刷,許多建筑都崩下崖體。據(jù)統(tǒng)計,交河故城現(xiàn)保存較好的房屋遺址有1339間,窯洞106孔,燒制陶器的窯址5處。全城街道現(xiàn)存3869米,有4座城門,9條便道。城中有52座寺廟遺址,316口古井,兩座商市,13個民坊。
交河故城考古平面圖
交河最為繁榮興盛當屬公元6-7世紀,興盛時的交河故城要比這大得多。
在交河城外,還發(fā)現(xiàn)有車師大型貴族墓葬、數(shù)千座南北朝至隋唐古墓群、數(shù)百座懸在崖體上的崖墓、溝西雅爾湖石窟群、鹽山大型石窟群等。
交河城中一些建筑當屬絕代精品。進入東城密集的居民區(qū),就仿佛進入一片斷墻的森林,那寬僅2米、深達7米的幽深街巷里,抬頭只見一線天。小巷兩邊是又高又厚的墻,墻內幾十戶人家組成一個單元——坊,包括公共水井、共有佛寺、私家水井。坊內屋舍鱗次櫛比,庭院交錯。殘存的墻體依然能分清主室、偏室、地下室、廚房、家庭佛壇。所有的民居都是向下掏挖,并將挖出的土用板筑法加高墻體,筑成二至三層樓房。交河城中央總面積5192平方米的大佛寺,是我國最大、最早、保存最完整的珍品。
交河故城倉儲區(qū)
考古學者考證,佛寺大殿的中心塔柱,當年的高度在10米以上。
日本學者不相信公元6世紀的人們能建造如此宏偉的大殿。他們認為這541.2平方米的殿堂是沒有屋頂?shù)?,因為古人解決不了屋頂大跨度的力學問題。
后來在主殿前的水井里,掏挖出幾十麻袋青磚、筒瓦和滴漏,證明佛寺不僅有頂,而且巍峨壯觀,只是永遠無法再現(xiàn)了。
交河故城的屋頂,被東察合臺汗國的一把“圣火”焚燒殆盡。
2號民居印證文明交融
交河故城當絲綢之路要沖,接受了1600年西來東往文明之風的熏染,打上了古老的東方文明、印度文明、希臘文明的烙印,變成了諸種因素的混血之城、充滿勃勃生機。
城中的佛寺多采用中心塔柱形,這種形制是中原佛教遺址中所沒有的,這和古印度佛教文化一脈相承。車師人墓葬中的銅鏡,是古希臘帶柄式的,交河城講究居中、對稱,以及坊的建制,又分明是盛唐長安城的模樣。
而交河的屋頂,則是諸種文明交融的集中反映。1994年,學者對東城區(qū)2號民居進行發(fā)掘,發(fā)現(xiàn)這所民居集中體現(xiàn)了三種屋頂形制。
這座民居的上限年代為兩漢無疑,下限年代為高昌回鶻時期,使用年限大約有1500年左右。民居有四個使用過程。
早期的建筑是在3米多高的土丘西北兩側開挖豎直平面,然后在下部挖掘圓形洞穴,屋頂是圓的,是車師先民留下的。
魏晉南北朝時期,大批中原、河西走廊的漢人為避戰(zhàn)亂而遷入吐魯番,交河、高昌一度成為漢民族云集之地。漢民族的舊城池建筑方式深深地影響了交河。
版筑法建筑工藝
第二個使用過程,是在原址繼續(xù)下挖1米左右,預留原生土墻體,將掏出的土用板筑法加高墻體,用椽、檁及葦草搭起平面的屋頂。
第三期是繼續(xù)下挖2米,建成二層樓房,“單坡斜頂”屋。此時的2號民居,混雜了西域、中亞、中原幾種建筑方式。
第四個使用期是回鶻人用原來的墻體掏挖磚槽,用土坯砌筑券頂,變平頂房屋變?yōu)槿敻G洞。
2號民居的水井一直沿用著??脊艑W家對這口井進行了掏挖,古井挖至24.3米處出水。其水清冽甘甜、冰涼沁骨?,F(xiàn)在,去交河旅游的人如果有興趣,都可以喝一口這古井里打出的水。
交河故城和高昌相比,其功用更多地偏重于軍事,交河故城所經(jīng)歷的戰(zhàn)火,多得已經(jīng)無法統(tǒng)計??梢哉f,交河建于戰(zhàn)爭的需要,終亦毀于戰(zhàn)爭。
交河歷史
交河位于吐魯番盆地火焰山與鹽山之間的一個豁口上,絲綢之路通往焉耆盆地的“銀山道”、前往烏魯木齊的“白水澗道”、北抵北庭都護府的“金嶺道”等,都要經(jīng)過交河故城。交河的位置太重要了,因此成了“地上多骷髏”的戰(zhàn)場。
交河城是一個大城堡,城中又以坊為單位形成一個個小城堡。攻破交河城不易,進入交河城、攻破小城堡也難。
交河故城鳥瞰
走進交河城,一股森然之氣逼面而來,大街小巷都是又厚又高的墻,沒有臨街的窗、門。行至街巷狹窄處時,那些墻似乎陡然長高許多。一旦入侵者入城,小城堡便各自為陣打響巷戰(zhàn)。滾木石箭鏃從高達7米或10米的墻頭傾瀉下來,敵人無處躲避。
交河的戰(zhàn)禍多來自于它的地理位置。公元前漢與匈奴在交河進行了長達半個世紀的戰(zhàn)爭,史稱“五爭車師”。
公元前62年漢遣2500吏卒屯田交河,并置戊己校尉專管屯田積谷,漢朝才終于控制了交河。中華史籍中許多文臣武將的赫赫戰(zhàn)功,都是在交河故城建立的:李廣利、李陵、趙破奴、鄭吉、班超……在漫長的1600年歲月里,交河幾乎每兩三年就要有一戰(zhàn),每十來年就要有一場大戰(zhàn)。
公元450年,匈奴人沮渠安周乘車師王車伊洛協(xié)助北魏出兵焉耆之時,圍攻交河。歷時8年,車伊洛之子車歇苦苦死守,終因城中糧草耗光不得不投奔焉耆。車師國就這樣亡了。他們在交河溝北臺地留下了規(guī)模恢宏的20座貴族墓。1994年考古學家發(fā)掘了其中兩座。
這兩座墓規(guī)模之大、結構之復雜是新疆考古從未遇到的。墓葬的地表封堆就達40米,封堆之下是1米高、直徑近10米的圍墻,墻的主墓室下挖10米。圍墻之外是密布的殉葬坑,有殉馬、駝,還有奴隸。
但令考古學家不解的是,如此龐大豪華的墓穴中,卻往往沒有墓主尸骨或完整的尸骨。根據(jù)現(xiàn)場情況,不像遭人盜掘。有人認為,車師人在國破家亡時,曾來此打開他們祖先的陵墓,帶著他們的尸骨,遠走他鄉(xiāng)。
交河故城溝北車師墓葬
戰(zhàn)爭促進了西域各民族的融合,加速了文明的演進,同時也最終毀滅了文明。究竟多少個民族曾在西域繁衍生息,誰也說不清,僅吐魯番盆地,史書中就記載了10多個名稱:車師、匈奴、呼揭、鮮卑、柔然、高車、突厥、吐蕃、回鶻、蒙古……許多民族的來龍去脈至今仍是謎。
交河故城應是這民族大融合、文化大交匯的最好見證。
文:新疆地市報
來源:絲路遺產(chǎ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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