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士忠骨埋他鄉(xiāng),廣東親人你在哪?
南都訊 1979年8月,南疆鐵路軌道鋪至庫爾勒西站。200余名參建的鐵道兵官兵犧牲在天山腳下,他們曾分散地安眠于新疆巴州和靜縣的12處零散烈士墓。這些地方,地廣人稀,路途遙遠,極少人來拜祭。
2013年7月11日至8月11日,根據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民政廳及巴州民政局的統一部署,經和靜縣人民政府研究決定,縣政府把這些烈士墓遷移至新建的和靜縣烈士陵園,并發(fā)起了“尋親行動”。200多名烈士中,只有十幾名烈士的家人或親友與和靜縣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取得聯系,有的來到現場進行祭奠。
南都記者獲悉,其中有6名烈士來自廣東,至今沒有親人打聽。這些犧牲的烈士父母,有的可能年事已高,甚至不在人世。
6月下旬,一直志在幫助烈士尋親的新疆巴音郭楞日報社記者汪濤與南都記者取得聯系,希望通過兩地媒體的力量,一起來幫助這6位烈士,找到他們遠在廣東的親人。
42年,再見亡夫墳墓
6月28日這一天,來自四川的張德君,和家人來到距離成都3000公里的和靜縣烈士陵園。在工作人員的帶領下,他們很快地找到了張德君亡夫的墓。張德君緊緊地抱著那塊刻有丈夫姓名“徐克軍”的墓碑慟哭。墓碑是黑峻峻的,遺孀張德君的白發(fā)卻是那么的明顯。
42年了,這是她時隔42年再次見到丈夫的墓。1975年6月,張德君和徐克軍結婚,婚后她跟隨丈夫從四川遠赴新疆。在托克遜阿拉溝,徐克軍所在的部隊正在修建一條聯通南北疆的鐵路。他們夫妻一起,在條件艱苦的戈壁生活了半年有余。隨后,張德君懷孕,因為生活條件惡劣,丈夫徐克軍堅持讓她返回四川。
沒想到這就是永別。1976年2月22日,施工現場巖壁碎石滑落,年僅29歲的徐克軍為了救兩名年輕的戰(zhàn)士而犧牲。在四川郫都,懷有3個月身孕的張德君聽到噩耗之后,再次來到新疆。此時,徐克軍已經被安葬在烏魯木齊南山礦區(qū)火車站烈士陵園。
漫長歲月里,張德君沒有改嫁,一人把孩子撫養(yǎng)成人。徐克軍去世前,當戰(zhàn)友們將徐克軍從隧道內推出時,他詢問了兩名年輕戰(zhàn)士的情況,又向戰(zhàn)友囑咐,一定要照顧好他懷孕的妻子。這成為了張德君活下去的理由。她把兒子命名為“徐疆”,“疆”代表新疆,也代表了她對丈夫的思念。
新疆地廣人稀,路途極為不便,獨自尋找愛人的墳墓談何容易。她忙于生計,一個人把孩子帶大,后來在2012年,家人曾專門到新疆尋找徐克軍的埋葬地,發(fā)現原址已是一片荒蕪。原來,徐克軍的墓已經遷到了新建的和靜縣烈士陵園,而這個消息是最近她在成都當地的報紙上看到的。于是,6月末,42歲的兒子徐疆帶上母親和家人前往新疆看望父親。
像徐克軍那樣因公犧牲的士兵,有200多位。那應當是最好的芳華,犧牲的士兵里,20多歲的占了大多數。他們散葬在和靜縣的12個地方。鮮活的生命,無窮的遠方,巨大的故事化成了火車的笛聲,消散在邊疆的罡風中。
2013年7月11日至8月11日,根據新疆維吾爾自治區(qū)民政廳及巴州民政局的統一部署,經和靜縣人民政府研究決定,縣政府把這些烈士墓遷移至新建的和靜縣烈士陵園,并在接下來的幾年里,在全國各大網站發(fā)布信息。然而,200多名烈士中,只有十幾名烈士的家人或親友與和靜縣民政局的工作人員取得聯系,有的來到現場進行祭奠。
血肉之軀鑄穿越天山鐵路
新疆地大物博,礦藏豐富,發(fā)展?jié)摿艽?。但由?a href='/jiaotong/' target=_blank>交通不便,特別是天山山脈橫亙在新疆中部,阻隔著南疆、北疆的交通運輸,經濟發(fā)展受到極大限制,也影響著西北邊防的建設和鞏固。1973年底,國家決定在新疆修建一條穿越天山山脈,連通南疆和北疆的南疆鐵路。鐵道兵五師、六師和四師十九、二十團,分別于1974年、1975年開赴新疆,開始了南疆鐵路的建設。
曾參與鐵路建設的王進年事已高,老家在河北石家莊的他告訴南都記者,當時修鐵路少有機械,用的都是血肉之軀,戰(zhàn)士們打橋梁、打隧道、搬石頭、放炮、打混凝土、架鐵路,工作極為艱辛。
南疆鐵路吐庫段全長457公里,其中200公里是山區(qū)鐵路,50公里是沼澤翻漿地帶,共有隧道29座,橋梁463座,因而工程浩大,施工難度大。這似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可想而知,當時修筑鐵路的鐵道兵是如何的艱苦卓絕。
建成后的南疆鐵路由海拔800米升高至3000米再降為1200米,形成最大坡度為千分之22、長240多公里的連續(xù)大坡道,它在中國鐵路建設史上是極少的,全線隧道總長33公里,其中咽喉地段的奎先隧道修筑在海拔3000米的冰達坂上,長達6152米,是中國海拔最高最長的隧道之一。
在和靜縣烈士陵園,有一位叫魏聚增的烈士。同樣來自石家莊的他與王進是知青時期的好友,王進回憶,魏聚增是因放炮炸石而犧牲的?!八值奖平M,那是一個炸山的連,他每天就是背著炮,背著導火索,背著雷管,就炸山去。那一天,他點了三炮以后,其中有一炮是快炮,他沒來得及跑,就把他炸犧牲了?!?
魏聚增在修筑南疆鐵路的時候,吃苦在前,表現突出,很快就當上了新兵班的班長。犧牲那一年,他才22歲。王進和當時的戰(zhàn)友,幫助處理后事,魏聚增就沿著鐵路安葬了。近年來,墓地遷至和靜縣烈士陵園,魏聚增的家人才得以再次見到他。
“每出行一次,都很難,現在都難,過去更難。我們要用一周的時間才來到新疆?!蓖踹M回憶起那些久遠的歷史,“小山溝里,認識個人都沒有,你去哪找誰去?誰也找不著?!彼锌f是烈士,好一點的是立的木碑,在上面用油漆寫字兒,石板的碑上刻的字,好多都看不清了。
王進解釋為什么找墓是如此困難?!耙粋€是費用,一個是時間,時間這么久了,再想找這個墓地,連人都找不到。只有靠新疆的戰(zhàn)友們,互相傳個信,互相地找,比如他是哪個連的?!?
2014年7月起,烈士墓陸續(xù)遷葬到和靜縣烈士陵園。在遷葬過程中,和靜縣民政局工作人員按照當地風俗將每名烈士骨骸裝入木棺運回陵園,將開挖現場中發(fā)現的棉大衣、徽章、紐扣、皮帶等遺物用綢布精心包裝好,一起運回烈士陵園。
尋找廣東籍6烈士家人
6月下旬,一直志于幫助烈士尋找家屬的新疆巴音郭楞日報社記者汪濤與南都記者取得聯系,希望通過兩地媒體的力量,尋找更多的南疆鐵路烈士家屬。6月27日,南都記者從和靜縣民政局獲悉,有6名因公犧牲的烈士來自廣東,至今沒能與他們的家人聯系上。
和靜縣民政局雙擁辦工作人員陳錦華負責對接家屬工作,她說,在和靜縣烈士陵園,看到親屬見到親人的墓碑的那一刻,“就像見到活人一樣,讓我非常心酸,也會安慰他們?!彼f,“家屬沒有來看墓碑的原因是,信息不通暢,很多人連墓地在哪里都不知道,這是占了大多數?!?
6位來自廣東的烈士,他們從沿海省份出發(fā),深入內陸從軍,可能比起大多數的烈士,他們來自更遠的故鄉(xiāng)。和靜縣民政局提供了6名烈士在墓碑上的信息(備注:因為年久,不能確保每個信息均是準確的),盼望能夠與家屬聯系上:
廣東籍6烈士名單
譚紹訪,男,漢,原89325部隊9分隊戰(zhàn)士,廣東省南海縣人,1953年3月出生,1973年1月入伍,1976年8月15日犧牲。
陳明標,男,漢,原89323部隊11分隊戰(zhàn)士,廣東省順德縣場安(應為均安)公社菱溪大隊人,1952年出生,1973年1月入伍,1975年5月29日犧牲。
梁錫祥,男,漢,原89323部隊6分隊戰(zhàn)士,廣東省順德縣大良公社王沙大隊人,1953年出生,1973年1月入伍,1975年7月6日犧牲。
余康添,男,漢,原89324部隊13小隊戰(zhàn)士,廣東省順德縣龍江公社左灘大隊人,1951年出生,1975年5月26日犧牲。
梁錦釗,男,漢,原89323部隊9分隊戰(zhàn)士,廣東省番禺縣鐘村公社石二大隊人,1952年出生,1973年1月入伍,1976年12月3日犧牲。
林維勝,男,漢,原89319部隊一中隊2小分隊戰(zhàn)士,廣東省臺山縣四九公社大東大隊人,1976年9月3日犧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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采寫:南都記者 蘇海倫 圖片由受訪者提供
作者:蘇海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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