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西北郊山清水秀，所謂“西山秀色甲天下”。美輪美奐的景色吸引著遼金元明清幾朝皇帝的目光，陸續(xù)建造了一些行宮別苑，至清朝，統(tǒng)治者更是在這里建造了大片皇家園林。康熙、雍正時期，陸續(xù)興建了暢春園、圓明園、靜明園，并在香山修建行宮（乾隆時改名為靜宜園）。乾隆時期，國力強盛，財力充足，這為乾隆帝大興園林工程創(chuàng)造了條件，通過擴建、新建和修繕圓明園、靜明園、靜宜園、清漪園和暢春園等御園、疏浚水利河道，將西北郊的皇家園林打造成為一個綿延二十余里的相互聯(lián)系的有機整體，至此，萬壽山清漪園、玉泉山靜明園、香山靜宜園和圓明園、暢春園三山五園皇家園林區(qū)域正式形成，并且達到鼎盛。在這個過程中，乾隆帝親自規(guī)劃設計，指導施工，做出了重要貢獻。

把三山五園打造成為一個有機聯(lián)系的整體

乾隆帝通過興修水利、新建清漪園等園林，將三山五園皇家園林區(qū)打造成一個有機聯(lián)系的整體。

乾隆初期，隨著圓明園等皇家園林的建造和經(jīng)濟社會的發(fā)展，京西皇家園林、京西稻田和京城以及漕運用水量大增，原來的京西水利設施已經(jīng)不能滿足用水需要，而明末清初，政局動蕩，甕山泊泥沙淤塞，漸有山洪泛濫之憂。乾隆十四年（1749）六月，在對玉泉山水系進行考察的基礎上，乾隆帝決定首先對甕山泊進行深挖，并使其向東、南、西三個方向擴展，疏浚以后的湖水面積和深度都擴大兩倍，使之上引玉泉、下接長河。挖出的泥土則堆積到甕山東麓，使甕山更加雄偉。乾隆十五年三月十三日，乾隆帝下詔將甕山改稱為萬壽山、甕山泊命名為昆明湖。乾隆帝對疏浚后的昆明湖非常滿意，吟誦到“何處燕山最暢情，無雙風月屬昆明”。乾隆帝又說：“既具湖山之勝，概能無亭臺之點綴？”意思是如此山水之美景，怎么能不在其間建造亭臺樓閣作為點綴呢？其實他這是在為修建新的御園尋找理由。

當時，圓明園、靜明園、靜宜園和暢春園都得到了擴建或修繕，但在圓明園、暢春園和靜明園之間尚有一片空白，為填補這個空白，乾隆帝決定利用大規(guī)模疏浚甕山泊、以及為皇太后祝壽之際，在這里興建一個皇家園林。于是，乾隆帝在昆明湖的北側(cè)新建了大報恩延壽寺、佛香閣等建筑。乾隆十六年四月，乾隆帝頒下諭旨，“以萬壽山行宮為清漪園”。乾隆二十九年，萬壽山清漪園基本建成。同時，圓明園周邊還新建、修繕了許多附屬園林，如淑春園、熙春園和泉宗廟等。至此，方圓幾十里的西北郊皇家園林連成一片，三山五園皇家園林區(qū)域正式形成。

建成后的三山五園，其布局是很有講究的。清漪園的知春亭島和玉泉山主峰定光塔、香山靜宜園宮廷區(qū)形成一條東西軸線，這條軸線和圓明園、暢春園南北軸線的中心點交會。從玉泉山上俯瞰，東邊的暢春園、圓明園和清漪園鼎足而成，而萬壽山、玉泉山和香山成為暢春園、圓明園和清漪園的借景。

乾隆帝在完成了對甕山泊的疏浚以后，又繼續(xù)疏浚玉泉山水系上游和萬泉河上游的河湖水道，大規(guī)模修建水利工程，形成了兩個水系，即從西部山區(qū)東來的玉泉山水系和從巴溝低地北流的萬泉河水系。

玉泉山水系源于臥佛寺西北的櫻桃溝泉水，這里是整個西山泉水的源頭。金元時期，玉泉山一帶泉水涌流、泓澄百頃，統(tǒng)治者有計劃地擴大、疏浚了玉泉山水流往甕山泊的天然渠道。乾隆二十二年（1757）以后，修建了從櫻桃溝至香山靜宜園和由香山碧云寺水泉院東流的引水石渠，把西山泉水導入玉泉山靜明園的涵漪湖，然后再注入清漪園的昆明湖，不僅解決了上游園林用水，而且解決了因為昆明湖體量擴大后對水量的需求，而從昆明湖流入圓明園的水則使清漪園和圓明園一脈相連。乾隆二十九年，又對萬泉河發(fā)源地萬泉莊、巴溝一帶諸泉與萬泉河河道進行疏浚，使巴溝和萬泉莊的泉水向北流入暢春園南面的丹棱沜，由丹棱沜流經(jīng)暢春園和圓明園后，注入清河。

至此，乾隆帝通過興修水利，在北京西北郊建成了一個河湖水利網(wǎng)，把萬壽山清漪園、玉泉山靜明園、香山靜宜園和暢春園、圓明園，還有周邊其他一些附屬皇家園林連成一片，形成一個有機聯(lián)系的整體，在西至現(xiàn)在的海淀區(qū)界，東到今清華大學校園，北起壽安山南麓，南達今中國人民大學西邊的圣化寺泉宗廟，方圓幾十里的區(qū)域遍布著幾十座皇家園林，標志著京西皇家園林進入了它最鼎盛的時期。

給三山五園設計各自不同的功能定位

乾隆二十九年，萬壽山清漪園完工以后，西北郊皇家園林區(qū)建成，從而使這一帶的皇家園林在空間上構(gòu)成一個完整體系。為了更好地發(fā)揮它們的作用，乾隆帝對三山五園各自的主要功能進行了劃分。乾隆二十六年，乾隆帝在《萬壽山清漪園記》寫道：“暢春以奉東朝，圓明以恒蒞政，清漪、靜明一水可通，以為敕幾清暇、散志澄懷之所?！币馑季褪牵簳炒簣@用于奉養(yǎng)皇太后，圓明園用于皇帝日常居住和理政，萬壽山清漪園和玉泉山靜明園作為皇帝理政之余、消閑養(yǎng)心之處，至于香山靜宜園則是皇帝游覽兼理政的地方。這是乾隆帝對三山五園主要功能的定位，構(gòu)成他對三山五園規(guī)劃的重要內(nèi)容。

暢春園具有奉養(yǎng)皇太后的功能，開始于康熙年間，但作為專門奉養(yǎng)皇太后的地方則始于乾隆時期，后又以詔令的形式固定下來?？滴醵辏?687），康熙帝移住暢春園后，就把祖母孝莊文皇太后與嫡母孝莊章太后接到暢春園內(nèi)的澹泊為德行宮居住下來，兩位皇太后“喜居郊園”，對暢春園的環(huán)境十分滿意。乾隆二年，乾隆帝對暢春園進行修繕，并將“澹泊為德行宮”改名為“春暉堂”，取“誰言寸草心，報得三春暉”中的“春暉”母愛之意，其后的寢殿改稱為“壽萱春永”，作為皇太后常年居所。次年正月，乾隆帝將生母崇慶皇太后接到暢春園居住，皇太后除節(jié)慶日移住圓明園長春仙館外，其余的日子均住在暢春園里，乾隆帝時常前來請安，極盡贍養(yǎng)義務。

乾隆四十二年正月，皇太后去世，乾隆帝詔諭把暢春園作為今后奉養(yǎng)皇太后的永久場所，“若暢春園，則距圓明園甚近，事奉東朝，問安視膳，莫便于此，我子孫亦當世守勿改。著將此旨錄寫、封貯尚書房、軍機處各一分，傳示子孫，以志毋忘（《清高宗實錄》卷1025）"。但自乾隆四十二年到嘉慶時期，清朝卻一直沒有皇太后，暢春園開始衰落。道光時期，清朝重新有了皇太后，但此時的暢春園已經(jīng)相當破敗，道光帝以暢春園年久失修、不堪使用，而修繕又不是短時期內(nèi)能夠完成為由，遂把皇太后安置到圓明園內(nèi)的綺春園奉養(yǎng)，他在詔令中還說，綺春園在圓明園的左邊，相距咫尺，進膳問安，侍奉太后比暢春園更便利，更符合近奉東朝的旨意。此后，暢春園喪失了奉養(yǎng)皇太后的功能，迅速衰敗下去。

在清代，紫禁城主要是朝廷舉行“大祀”“大朝”“大典”和“大宴”的地方，從雍正帝開始，一直到咸豐皇帝，清朝有5個皇帝138年間在圓明園理政，圓明園可謂是園林中的紫禁城。雍正帝說：“朕在圓明園與宮中無異也，凡應辦之事，照常辦理”。嘉慶帝也說：“朕駐蹕圓明園，即系紫薇禁地?！眻A明園前朝后寢，從大宮門開始，兩側(cè)建有轉(zhuǎn)角朝房和東西朝房，進二宮門后，建有面寬七間的正大光明殿，功能同紫禁城內(nèi)的太和殿，東則為五開間的勤政殿，是清帝御門聽政之所，功能同宮內(nèi)養(yǎng)心殿，再往北就是九洲清晏，此為帝后寢宮區(qū)。為方便奏事和傳諭，在皇帝理政場所旁邊建有各衙門辦公機構(gòu)，如軍機處、內(nèi)閣房、六部朝房、都察院、翰林院、理藩院、南書房、銀庫等。

乾隆帝在《圓明園后記》中說：“夫帝王臨朝視政之暇，必有游觀曠覽之地?！?圓明園和萬壽山清漪園、玉泉山靜明園之間有水道連接，舟楫相通，皇帝在理政疲勞之時，便可以坐船前往游覽散心。由于建造清漪園違背了不再修建園林的承諾，故清漪園建成后，乾隆帝給自己定了規(guī)矩，就是去清漪園“散志澄懷”，必須是上午去，中午返回，所謂“逮午而返”，不在園中居住，直到他去世的35年間，乾隆帝從未食言。乾隆帝非常喜愛靜明園的泉水、寶塔和山洞，經(jīng)常前往觀賞，并且留下大量詩篇。乾隆帝以后的嘉慶、咸豐皇帝也常常到清漪園、靜明園和靜宜園游覽。

香山靜宜園由于距離圓明園稍遠，清帝在這里游覽之余，還要理政，為此靜宜園建有勤政殿。另外，我們根據(jù)乾隆帝在香山靜宜園建造宗鏡大昭之廟、健銳營、碉樓和團城閱武樓這些建筑來看，靜宜園還有籠絡蒙藏、訓練八旗健銳營士兵的功能。

暢春園和圓明園周圍的附屬園林，有的是賜園，有的是私家園林，作為大臣的居所，方便他們輔弼帝王，所謂“翼贊機政”。

使三山五園體現(xiàn)“大一統(tǒng)”天下觀和“重農(nóng)務本”等基本國策

作為封建王朝的最高統(tǒng)治者，乾隆帝設計的三山五園皇家園林區(qū)體現(xiàn)了“大一統(tǒng)”天下觀和“重農(nóng)務本”“興黃教以安蒙古”“以孝治天下”的基本國策。

“莫道江南風景佳，移天縮地到君懷”。乾隆帝在擴建、新建圓明園、清漪園等園林過程中，把南北各地的特色園林景觀巧妙地移植進御園內(nèi)，體現(xiàn)了最高統(tǒng)治者“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的“大一統(tǒng)”天下觀。從乾隆七年（1742）開始，乾隆帝對圓明園整體布局進行重新設計，開建新的景區(qū)，除去完成著名的圓明園四十景建筑以外，又仿照無錫的寄暢園改建了廓然大公、仿照海寧陳氏的隅園改建了四宜書屋，重新命名為“安瀾園”，并把杭州西湖的斷橋殘雪等十景移植到圓明園。而乾隆十年全面開建的長春園則完全按照乾隆帝的設計施工，內(nèi)有仿照杭州汪氏園建造的小有天園、仿照江寧瞻園建造的如園、仿揚州趣園建造的鑒園、仿照蘇州園林建造的獅子林，還有歐式園林西洋樓景區(qū)。在修建清漪園時，乾隆帝充分展示了自己在園林設計中的才能，首先通過疊山理水，使清漪園的山水格局更加壯觀。然后，在山水之間建造最美的景觀，乾隆帝每次南巡江浙，每每看到心儀的美景，便讓隨行畫師描繪下來，如杭州西湖的亭榭樓閣、山湖橋堤等，回到北京后在清漪園仿建。另外，清漪園的望蟾閣、邵窩、惠山園、十七孔橋等分別仿照武昌的黃鶴樓、河南的安樂窩、無錫的寄暢園和宛平縣的盧溝橋等。

乾隆帝設計的三山五園皇家園林區(qū)，還充分反映了清朝的基本國策，如三山五園內(nèi)建造了大量的藏傳佛教寺院，無論是圓明園內(nèi)有佛國之稱的舍衛(wèi)城、唯一保留至今的正覺寺，還是清漪園內(nèi)以西藏著名古剎桑耶寺為設計藍本的四大部洲，靜宜園內(nèi)為迎接六世班禪來京祝壽而建的宗鏡大昭之廟等，無不體現(xiàn)了清朝統(tǒng)治者“興黃教即所以安眾蒙古”的基本國策。再如圓明園北部建造的澹泊寧靜、映水蘭香、水木明瑟、多稼如云等景區(qū)和清漪園內(nèi)昆明湖西北岸邊的耕織圖、西南角的暢觀堂和南湖島的廣潤祠，以及靜明園內(nèi)的溪田課耕等景區(qū)，都彰顯了乾隆帝“重農(nóng)興穡”，以農(nóng)立國的基本國策。又如從把暢春園修繕一新作為專門奉養(yǎng)皇太后的場所，到為了給母親祝壽在清漪園興建大報恩延壽寺，則體現(xiàn)了乾隆帝“以孝治天下”的基本國策。

上述可見，在三山五園皇家園林區(qū)域形成的過程中，乾隆帝發(fā)揮了重要作用，他在下令興修京西水利的同時，修建了清漪園，并且對三山五園皇家園林區(qū)的其他園林進行了擴建和新建。三山五園是清朝留給北京城的重要文化遺產(chǎn)，應該進行科學的保護和利用，目前的三山五園也應該承擔不同的功能，如建立圓明園遺址博物院，把圓明園建設成愛國主義教育基地；打造頤和園世界文化遺產(chǎn)金名片，把頤和園建成國內(nèi)外聞名的游覽勝地，讓游客領(lǐng)略中國古典園林“雖由人作，宛自天開”的藝術(shù)之美；恢復靜宜園二十八景，作為人們游覽健身的好去處，同時發(fā)揮好以雙清別墅為代表的紅色文化教育基地作用。

作者： 趙連穩(wěn) 楊 玘

文章轉(zhuǎn)自：北京圓明園研究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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