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義昀學(xué)士

基于多種原因，元史大家已經(jīng)很不熟悉了，遑論北元遷徙回草原以后的歷史。然而北元的歷史也不乏精彩之事、杰出之人，在北元分崩離析之后再次統(tǒng)一蒙古的滿都海夫人，其傳奇的一生就很值得介紹給大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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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底波拉啊，興起！興起！你當興起，興起，唱歌。亞比挪庵的兒子巴拉啊，你當奮興，擄掠你的敵人。那時有剩余的貴胄和百姓一同下來；耶和華降臨，為我攻擊勇士?！?(《圣經(jīng)?士師記》5:12--13)

有一個故事講述多少年，

有一個名字傳頌多少代，

故事里有多少馬背春秋，

名字里有多少巾幗風(fēng)采。

啊，滿都海，滿都海！

人們心中的滿都海。

——蒙語歌劇“滿都海斯琴”幕前曲

滿都海斯琴的雕像

滿都海斯琴的畫像

本文將講述 蒙古帝國的中興之母、被稱為成吉思汗第二的滿都海斯琴哈敦的故事。

在幾百年前那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草原大地上，是她把當時四分五裂的蒙古帝國重新統(tǒng)一，做到了先祖鐵木真做到的事情。在蒙古帝國的歷史長河中， 滿都海斯琴哈敦也像曾經(jīng)的蒙古女王唆魯禾帖尼哈敦（大司馬按：拖雷之妻）和阿剌海別吉（大司馬按：成吉思汗之女）那樣，直接或間接的改變了蒙古帝國的歷史。

黃金家族的低谷

且從滿都海的娘家說起。

滿都海出生于公元1448年（明正統(tǒng)十三年）。《蒙古源流》記載：“滿都古勒有二夫人，大夫人乃衛(wèi)喇特?伯格哷遜太師之女，大鼻子中宮也。小夫人乃恩袞?卓羅思拜?帖木爾丞相之女，滿都海?徹辰夫人也?！?《蒙古源流》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清 薩囊徹辰著，道潤梯步譯注P272）

從史料可知滿都海夫人出身于汪古部（恩袞為汪古諧音）丞相之家。然而《黃金史綱》的記載與《蒙古源流》有一點出入，就是《黃金史綱》記載滿都海的父親卓羅思拜帖木爾是土默特的恩庫特部丞相。不過多數(shù)關(guān)于滿都海的研究都傾向于認同滿都海出生于汪古部之說。筆者也認為滿都海出身汪古部。

然而，到了滿都海出生的年代汪古部早已失去了阿剌海別吉（大司馬按：成吉思汗之女，鼓動其攻金）監(jiān)國時代的繁榮富強。尤其在經(jīng)歷了元末紅巾軍起義的浩劫與元順帝北上元上都的跌宕歲月之后，汪古部也就黯然退出了歷史舞臺。

汪古部的幸存者們選擇了遷徙，有人說遷到了今天內(nèi)蒙古鄂爾多斯準格爾旗，也有人說今天內(nèi)蒙古赤峰的翁牛特部蒙古族是汪古部遺民，還有人說汪古遺民西遷到了今天的寧夏賀蘭山一帶，更有人說汪古部定居在今天的蒙古國境內(nèi)了，但這些都是學(xué)者們的猜測還沒有實際的考古證據(jù)支持。

但是作為遺民，與蒙古帝國世代通婚的汪古部貴族們在蒙元帝國內(nèi)部還是很有實力和財力，這是后話。

可以肯定的是滿都海的父親卓羅克帖木耳是丞相，說明滿都海妥妥的是一位官二代。能想象的到作為丞相的父親定是從小就給予滿都海貴族式的教育并嚴格要求她。所以年幼的滿都海公主得以在草原受到了良好的教育學(xué)到蒙漢各樣的文治武功，這與父親的教育是分不開。也正是這良好的教育使得滿都海文武雙全并為她后來的輝煌成就奠定了良好的基礎(chǔ)。

年輕的滿都海畫像

在此有必要多用一點口舌說說滿都海生活的時代。自公元1368年朱元璋建立明朝以來，當時以元朝末代皇帝妥歡帖木兒為代表的元朝政府則北遷到長城以北的元上都（位于今內(nèi)蒙古錫林郭勒正藍旗草原）繼續(xù)與朱明王朝政權(quán)對抗。因元上都在元大都（今北京）正北方，所以這一時期的元朝政權(quán)被史學(xué)家稱為“北元”。

到了北元政權(quán)第三位可汗脫古思帖木兒與明朝于捕魚兒海（今貝加爾湖）大戰(zhàn)，戰(zhàn)敗被殺，此戰(zhàn)之后北元政權(quán)元氣大傷，此時黃金家族在草原上的地位也是一落千丈。

元上都遺址

草原上又回到了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國之前的四分五裂割據(jù)局面。統(tǒng)治者除了被長城以南的明朝稱為韃靼的北元殘余勢力外，還有西部崛起并日漸強大的瓦剌部（衛(wèi)拉特部）以及東北的兀良哈部（包含朵顏、福余、泰寧三衛(wèi)）。

瓦剌與韃靼的相愛相殺

說來話長，其實自宋朝以來長城以北的漢人就稱草原上的游牧政權(quán)為韃靼。如蒙古部被稱為為黑韃靼，如宋人趙拱的《蒙韃備錄》、彭大雅之游記《黑韃事略》就是專門描寫宋朝時蒙古人的社會風(fēng)俗，而稱這一時期的汪古部為白韃靼。

因為汪古部地域陰山北麓，其土地正好是農(nóng)牧結(jié)合的地帶，且 汪古部很好的吸收了游牧文化與農(nóng)耕文化這兩種文化使其在文明與富裕程度都比草原的游牧部落先進很多。所以，相對于草原上仍然鐵血的黑韃靼們汪古部被稱為“白韃靼”。

說白了，就是作為白韃靼的汪古部要比草原上的黑韃靼富裕的多經(jīng)濟發(fā)展的好，這一點很重要后面就知道了?？墒?，明朝進入歷史舞臺之后也就迎來了大航海時代，海上絲綢之路逐漸取代了草原絲綢之路，汪古部也就退出了歷史舞臺。

北元時期的草原與長城以南的明朝

注意：明朝對吐蕃無實質(zhì)性控制

卻說西部逐漸強大起來的蒙古瓦剌早已不把正統(tǒng)的韃靼放在眼里了，就這樣?xùn)|西蒙古開始了權(quán)利斗爭。

瓦剌在成吉思汗建立大蒙古國時期就是一個強大的部落被稱為“斡亦剌惕”，到了北元時期瓦剌部控制著整個西域和中亞的部分地區(qū)所以實力越來越強大，尤其是軍事實力，這時更不把黃金家族控制的韃靼部放在眼里，于是開始挑起對韃靼部的戰(zhàn)爭。

到了瓦剌部領(lǐng)導(dǎo)人也先的時代，這個西蒙古政權(quán)瓦剌已經(jīng)成為了草原的霸主。

也先覬覦長城以南的明朝文明果實，于是以戰(zhàn)爭的形式跟明朝交流，其“交流”成果就是歷史上著名的“土木堡之戰(zhàn)”。

同時，也先領(lǐng)導(dǎo)的瓦剌對于韃靼的戰(zhàn)爭是殘酷和血腥的。因為依照黃金家族的正統(tǒng)性傳統(tǒng)，非成吉思汗之孫忽必烈的后裔不能繼承元朝黃金家族汗位。也先作為非黃金家族的蒙古軍閥自然是仇視黃金家族血統(tǒng)的，于是對韃靼的戰(zhàn)爭中大肆屠殺黃金家族成員。

多行不義必自斃，也先稱霸草原后也僅僅一年就被弒，不過此時黃金家族的后代也被他殺的僅剩滿都古勒汗和其兄阿噶巴爾濟的孫子，也先的外孫巴彥蒙克兩個人了。

“大元天圣可汗”也先

滿都海變身黃金家族

卻說公元十五世紀中期前后，韃靼部此時是成吉思汗第十二世孫滿都古勒汗（也稱為滿都魯大汗、滿都拉汗）在位時期。滿都古勒汗時期的韃靼部更是日漸衰微，他雖貴為黃金家族之后，可是無力與西邊強大的瓦剌部抗衡。但是， 他卻做了一件改變了蒙古帝國歷史的事情，那就是他愛上年輕的滿都海。我們的故事就從這段蘿莉配大叔的故事開始。

話說年近不惑的滿都古勒汗像滿都海家族提親時，滿都海正值豆蔻年華，兩人年齡相差懸殊。據(jù)說滿都海還有了一位青梅竹馬的戀人，此人也是身份高貴之人，乃成吉思汗胞弟合撒兒后代的科爾沁部首領(lǐng)烏訥博羅特。更何況長滿都海公主二十二歲的滿都古勒汗卻是要娶滿都海為小哈敦或為側(cè)室，而滿都海家族的女人們也都不看好這段婚姻，滿都古勒汗雖是黃金家族之后，可是如今只能說是個“破落戶”了。

但是年輕又聰明睿智的滿都海最終忍痛離開了青梅竹馬的戀人烏訥博羅特選擇了大叔滿都古勒汗并跟他成親做了小哈敦。史料并沒有記載滿都海為何放棄青梅竹馬的戀人烏訥博羅特而跟從滿都古勒汗的，這許是天意吧。

滿都古勒汗

公元1465年，滿都古勒汗迎娶了滿都海，在草原上舉行了盛大的婚禮。從此滿都海成為滿都古勒汗的小哈敦，正式躋身黃金家族之列。

滿都海的斡爾朵（哈敦的氈房被稱為斡爾朵）是歡歌笑語的，但另一個斡爾朵里的主人伊克哈巴兒圖哈敦卻冷冷清清，凄凄慘慘戚戚。她，伊克哈巴兒圖哈敦是誰？她，是滿都古勒汗的大哈敦！而她的父親伊斯?jié)M太師（《明實錄》譯為癿加思蘭）乃西域一軍閥掌管著今新疆吐魯番一帶的軍隊。

作為當時蒙古帝國黃金家族之外的領(lǐng)主，伊斯?jié)M太師手握重兵仍輔佐滿都古勒汗，自然不是什么忠誠，乃是覬覦韃靼部汗位這塊肉。所以，為了政治和權(quán)利的需要把自己的女兒伊克哈巴兒圖哈敦嫁給了滿都古勒汗。

唉，容在下心疼一下這位可憐的伊克哈巴兒圖哈敦，她是政治權(quán)利的犧牲品，因為他的丈夫滿都古勒汗并不愛她，也不曾在她的斡爾朵過夜更不曾親近她 （《漢譯蒙古黃金史綱》中國國際廣播出版社，朱風(fēng)、賈敬顏譯注第10行P70），即便是跟她四目相對時滿都古勒汗的眼神也是冷漠的。

《蒙古源流》里哈巴兒圖哈敦被稱為大鼻子中宮哈敦，我們且謹慎的猜測一下是不是哈巴兒圖的樣貌平庸又是太師之女而不受滿都古勒汗珍愛？不得而知，總之滿都古勒汗不愛她。而她的青春，她的人生就這樣被辜負在了她的斡爾朵里，縱然她綾羅綢緞，珠光寶氣。

而滿都海的斡爾朵卻是日日歡聲笑語，雖然是小哈敦，滿都海享受到了滿都古勒汗所有的愛，所有的陪伴，所有的呵護。滿都古勒汗真的愛她，所以滿都海也特別快樂。

他們不久也就有了愛情的結(jié)晶，滿都海為滿都古勒汗生了一對公主，長公主叫博羅克沁公主，二公主叫伊克錫公主。滿都古勒汗自然視為掌上明珠，疼愛有加?？墒牵瑵M都古勒汗始終沒有兒子，這就面臨一個嚴峻的“繼承祖業(yè)”的問題。

思前想后滿都古勒汗只好寄希望于他同樣疼愛的侄孫兒巴彥蒙克濟農(nóng)（副汗，二把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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