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藏寺碑》南北書風融合的歷史啟示
公元589年,隋文帝楊堅一統(tǒng)天下。隋代在歷史上立國較為短 暫,在文化史上卻影響深遠,尤其是其創(chuàng)立了科舉制度對古代中國 影響最大。隋立國雖短暫,但書法藝術非常繁榮,在融匯南北書風方 面作用最大,有著承六朝之風,啟唐之面貌的貢獻,突出的體現(xiàn)在對 唐代書法“法”的確立和深化上。隋代書法以智永為代表的書家獨樹 幟,除此以外所存書作今以碑志為多,其中尤以楷書作品為多,如 《龍藏寺碑》《董美人墓志》《蘇孝慈墓志》等為代表。這些楷書已完全 脫去隸書的特征,成為唐楷的前奏。其中尤以《龍藏寺碑》最具代表性。
《龍藏寺碑》
《龍藏寺碑》,齊開封參軍張公禮撰,全稱《恒州刺史鄂國公為國 勸造龍藏寺碑》,開皇六年(586)刻,碑在河北省正定縣寺內。碑文楷 書30行,行50字,共1447字?！洱埐厮卤纺四媳睍L融合之代表, 已開啟初唐書法之風范,具有承上啟下之重要地位?！洱埐厮卤吩?隋代書法史上獨樹一幟,影響深遠,有“隋碑第一”之稱。從《龍藏寺碑》的用筆特征來看,秀朗細挺,勁健沉著,方圓結合,如錐劃沙,力 透紙背,瘦硬中有清腴之氣,從筆法來分析其集北碑用筆之大成,有《吊比干文》《李仲玄碑》用筆之特征,但在起筆上,已不再像《始平公造像》等北碑那樣一味方正,也沒有《崔敬邕墓志》一味的圓筆,而是把方圓更好地結合在一起,形成藏露合一的線條,使筆畫顯得挺拔勁秀,粗細變化恰到好處,為初唐諸家書風的形成鋪開了先路。碑中 時而出現(xiàn)的行書筆意,使《龍藏寺碑》靜中寓動,韻味十足。楊守敬《平碑記》云:“細玩此碑,平正沖和處似永興(虞世南),婉麗遒媚處似河南(褚遂良),亦無信本(歐陽詢)險峭之態(tài)?！笨梢姵跆浦T家大多從此萌芽,其中受其影響最大的應是褚遂良。褚遂良的《雁塔圣教 序》《孟法師碑》等與《龍藏寺碑》有著明顯的淵源關系。因此,《龍藏 寺碑》是融匯南北書風之眾長,開初唐一代書風承前啟后的重要典范之作。
《龍藏寺碑》結體嚴謹安雅,方整有致,疏朗端雅,方正寬博,從結體特征來看,有《鄭文公碑》的影子,它變北碑的款側為端莊,字 形較扁,長橫平穩(wěn),有些字還出現(xiàn)隸書的雁尾,中正寬博,和穆凝重, 保存了六朝碑刻的筆意和韻味。褚遂良《孟法師碑》、敬客《王居士磚塔銘》、張旭《郎官石柱記》在結體特征上和《龍藏寺碑》如出一轍。
《龍藏寺碑》
《龍藏寺碑》的風格體現(xiàn)著南北書風融合的特質,是碑帖結合創(chuàng)作的典范?！洱埐厮卤凤L格的形成是自“二王”筆法形成以來不斷傳承發(fā)展和積淀的結果,其中除“二王”特質的筆法因素之外,碑學特征的影響也較明顯,從《龍藏寺碑》風格特征來分析,此碑將北魏碑 刻的風格內斂,以“二王”的某些風格特征外顯,至隋代大一統(tǒng)到來之時,將二者結合了起來,是典型的南北書風融合的產(chǎn)物,今天來 說,就是我們所講的碑帖融合的結晶。任何一件書法作品風格的生 成,都帶有書法家所繼承的技法和文化特質的必然性和某些不固定 因素的偶然性,《龍藏寺碑》必然要在某些方面反映出書寫者所師承 的書家及作品的特征,這些特征有些是外顯的,但有些是從作品本 身很難表現(xiàn)出來的,隱藏在作品背后作為文化支撐。
我們可以從《龍藏寺碑》的風格特征去研究它的繼承和流變,可以從時代特征去分析所隱含的文化品格和精神特質,對于一件無具體書寫者的作品, 至少應該從以上方面去認識,這樣將不至于陷入就作品論作品而難以超越的困境。近年來在書壇展覽機制的推動下,以“二王”技法特征為主的作品最為流行,可以說當今書法的學習與創(chuàng)作主流仍在“二王”及其流派風格的籠罩之下,在一定程度上說,帖學風格占據(jù)主流地位,影響很大。從當今書法風格來看,形式上表現(xiàn)出來的風格單一、千人一面。從《龍藏寺碑》的風格面貌的形成歷史來看,啟示著我們仍然要重視碑帖結合的書法學習和創(chuàng)作之路,《龍藏寺碑》彰顯出碑帖結合的歷史傳統(tǒng)的悠久,歷史上優(yōu)秀的書法家在碑帖融合的繼承上仍然有很多優(yōu)秀的作品,《龍藏寺碑》只是一個典型而已。從書法史的角度來看,碑帖融合仍然是我們這個時代走出書法學習和創(chuàng)作困境的至上之路,對于碑學和帖學的學習,不能厚此薄彼,對我們學習和創(chuàng)作有益的東西都要吸收,但是碑帖融合說來簡單,做起來要求很高,要將二者融合有成就并非易事,不是簡單的將二者糅合,從《龍酸寺碑》風格形成的啟示來看應從以下方面認識:
第一,要求書法家在文化傳統(tǒng)的大背景下對二者有清晰的認知,認識二者的源與流、傳承與流變,放在書法史的背景中去認真學習和研究。
第二應該認識到,碑帖融合絕不是技法的簡單組合,而是“羚羊掛角無跡可求”的從思想深處的文化傳承,碑與帖技法的學習必不可少, 但是這只是二者結合最為基礎的層面,突破這一層面?zhèn)鞒袀鹘y(tǒng)的精 髓才是二者融合的要求。如對《龍藏寺碑》的學習不能只在外在形式 上下功夫,而應當探求內在的精髓,對《龍藏寺碑》吸收的文化傳統(tǒng) 要全面而深人的研究。
第三,碑帖融合新風格新面貌的形成不是一 蹴而就,而是一個真正的書法家畢生追求的最高境界,不是入一兩 次“國展”和其它展賽就可同日而語的,需要有才學、有才情、有才 識、有創(chuàng)造力的書法家為之畢生去努力的。
《龍藏寺碑》
《龍藏寺碑》獨特面貌的 形成絕不是一朝一夕臨摹技巧的結果,是南北書風匯聚優(yōu)秀文化 融合、書者對傳統(tǒng)書法藝術無限熱愛的結晶。因此,真正意義上碑帖 的融合在今天書法家的學習和創(chuàng)作里還是相對較少的,碑帖融合需要書法家生默默付出,但是收效不一定明顯,這也是我們今天看到真正碑帖融合的書法家較少的原因吧。
從歷史事實來看,有成就的書法家很多都在碑帖融合上做過探索,不過是程度不同而已,他們對于碑或帖的主導地位認識不導致在作品風格面貌中呈現(xiàn)出來的學特征和碑學特征也不相同。在書法已經(jīng)完全藝術化的今天,碑帖融合顯示出來的意義更加重大。通過認識《龍藏寺碑》風格形成的歷史原因、時代背景和碑帖融合的書風特質對我們今天的書法學習和創(chuàng)作才是最大的啟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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