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訪儀征抗戰(zhàn)遺跡之稻香村茶食店
作者:巫晨
儀征在抗戰(zhàn)時期屬于新四軍淮南抗日根據地與敵占區(qū)的交界區(qū)域,敵情復雜,斗爭殘酷,是從上海到淮南交通線的主要站點,離市區(qū)20多千米的月塘設有地下交通站,原國務院副總理吳學謙同志曾任站長。沿江小河口、沙窩子、沙漫洲、儀征縣城、十二圩、土橋和后山區(qū)棗林崗、龍河、新民集等處都有秘密聯絡點,抗戰(zhàn)期間,從上海等地前往淮南抗日根據地的地下黨、文化名流、知識分子、技術工人、進步青年絡繹不絕,其中地下黨近千人,潘漢年、劉曉、王堯山等人都曾從儀征交通線經過。
潘漢年同志的一生充滿了傳奇色彩,抗戰(zhàn)期間潘漢年至少三次往返于上海、淮南,時間分別是1942年11月、1943年3月、4月。
【《潘漢年的情報生涯》封面】
1942年11月某日清晨,潘漢年(解放后任上海市常務副市長,時任上海地下黨負責人)、劉曉(解放后任駐蘇聯大使,時任江蘇省委書記)、王堯山(原名宋書模,解放后任上海市委常委、市委秘書長,時任江蘇省委組織部長)、趙先(王堯山夫人,解放后任上海市婦聯主任,時任江蘇省委婦委委員)和另一位女士(《潘漢年的情報生涯》指為張本,筆者按:疑為劉曉夫人張毅),一行五人,在鎮(zhèn)江地下黨徐漢光、陳干和四名警衛(wèi)的保護下,離開鎮(zhèn)江金山飯店到江邊登船,下午3時船到儀征,地下工作者郭性德(儀征人)已提前回儀,此時帶二部小車在碼頭接應,落腳于城內北門小客店。
當時儀征街道狹窄而蕭條,有偽警察局長嚴德志屬下的三個排警察看守四門,城中心駐有10名日軍。警察局長嚴德志與郭性德早已結識,安全方面沒有大的威脅。當夜在小客店中,四名警衛(wèi)輪流放哨,潘漢年一行緊閉房門,天將麻麻亮,徐漢光囑郭性德持名片一張,前往拜晤嚴德志,另給偽幣若干,給守城偽兵買煙抽,請?zhí)崆伴_放北門。而后,一行人順利出城。
出城后,啟明星還在天際閃閃發(fā)光。徐漢光、郭性德帶路在前,陳干帶警衛(wèi)押后,以防日偽軍出城追擊。至中午,已強行60華里,抵達我軍駐地月塘集前之小土山。此地有兒童團兩人在放哨,見有生人前來,早已轉身向村中奔去報告。未幾有兩位成人出探,一人持步槍,一人提蒲包。徐漢光示意大家原地待命,郭性德與劉曉前去答話,知為中共儀征縣龍河區(qū)區(qū)委書記姚一青,就領劉曉等走小路,約再行10華里至月塘集區(qū)政府。區(qū)政府有自衛(wèi)隊一個連,每人均著未染色的白粗布軍裝,運動員式的軍帽,短褲頭,很精神又美觀。臨別時,趙先拿出偽幣全給了四名警衛(wèi),以示感謝。潘漢年贈給徐漢光圓珠筆數支(當時為稀罕物),陳干和郭性德各得一支。
潘漢年去淮南根據地(新四軍二師)之后,在中共華中局工作。1943年3月,用肖凱代名,拍密電給徐漢光,說明某日傍晚將至儀征,請徐漢光親來儀征城外法海寺迎接。徐漢光又率領陳干和郭性德及上次警衛(wèi)四人,各帶便衣,在早晨乘上機械船至儀征,時至下午三時,一行七人均換上便衣,出北門,向偏東約行50華里,至法海寺時,也已傍晚,寺內外頹墻斷壁空無一人,一行人散開在寺外警戒等候。直到晚上9時許,只聽徐漢光說“來了,來了”,大家仔細觀察,看見遠方有黑點移動,漸行漸近,見潘漢年著黑色大衣,后有四位女同志緩緩而來。徐漢光迎上前與潘漢年親切握手,然后領著大家回到儀征城,由郭性德引至家中樓上休息。郭妻切面多斤,招待徐漢光、潘漢年及四位女同志吃面。陳干及警衛(wèi)在樓下守衛(wèi),并購買一些大餅充饑。天將黎明時,徐漢光率大家乘船返鎮(zhèn)江,后又送潘漢年等去上海。
1943年4月,潘漢年在上海辦完公事,又要返回淮南抗日根據地,再次經過鎮(zhèn)江,住金山飯店,電話通知徐漢光接待。第二天,徐漢光送潘漢年渡江至儀征,還是由郭性德接應,將潘漢年護送至根據地。
儀征的抗戰(zhàn)遺址大都在以月塘為中心的后山區(qū),沿江基本不存,城里能有這么一處有根有據的遺跡點,十分珍貴。為了確認潘漢年在儀征過宿的地點,筆者多次進行了問詢和探訪。
2020年4月15筆者發(fā)布《探訪淮南抗日根據地之月塘老街》,其中提到了潘漢年在儀征縣城過宿,讀者陳剛(購買過我的《阮元儀征事》)留言說,接應潘漢年的儀征人郭性德,是他的祖父,并給我推薦了武義縣委黨史研究室《潛伏:徐漢光的傳奇人生》一文,前面提到的潘漢年三次住儀征詳情,即是該文所述。
經與陳剛問詢得知,郭性德(1931-2012)抗戰(zhàn)前在胥浦龍門橋教書,后來在鎮(zhèn)江做汪偽政府文書,在那里結識了胡均鶴(時任汪偽特工總部第二處處長)、劉毅(原名徐漢光,時任汪偽鎮(zhèn)江特工站站長)等中共地下黨,郭性德在儀征有熟人,能方便進出儀征城門。潘漢年等進城后就住在郭性德家,位于今真州衛(wèi)生院西,二層的木樓。送到月塘把人交給包均(筆者按:1942年8月到1943年2月,包均任月塘區(qū)區(qū)長)。郭性德坐過日本人的老虎凳,落下了殘疾,出獄后去南京做了教師,1957年因潘漢年案受牽連回儀征老家,1987年獲平反,恢復了南京成賢街小學的退休待遇。三十集電視連續(xù)劇《潘漢年》上有潘漢年進出儀征這一段。
陳剛的奶奶姓陳,是陳氏第四房的獨生女,所以郭性德和她生的兒子叫陳吉仁(陳剛的父親)。陳家的產業(yè)就在衛(wèi)市口,當時是“稻香村茶食店”,位置在今天的國慶路春江商店。而潘漢年住過的小樓,就是陳家的,在稻香村后面。
筆者曾以為真州衛(wèi)生院西側、老縣委宿舍里最后面的那個二層小木樓,就是陳家稻香村的小木樓,2020年8月29日專程去探訪,還拍了老縣委宿舍大院內古井、條石路、快要倒的老房子和270年樹齡的白果樹,后來詢問了原市政協秘書長董立新,并通過他電話詢問了原儀征市委副書記王元龍和原市政協工委主任郭永保,電話聯系了老住戶歐陽長松,得知:
老縣委宿舍是章今默(經查《儀征市志》,章今默曾任民國三十六年1937儀征縣參議長)的產業(yè),白果樹北面的那排房子(有木地板)解放后曾住過教育局長夏正坤,院北那座小樓是解放初期五十年代蓋的,不是解放前的建筑。郭性德曾在儀征中學工作過,他的兒子陳吉仁與陳吉寰是堂(表)弟兄,郭家的房子在浴堂巷一帶。
2020年9月18日上午,筆者聯系到了稻香村后人陳吉寰(原儀征影劇公司經理,91歲,祖父陳欣甫,父親陳昌炳),他說,稻香村是個四進的院落,沿街朝西,門面三開間,其中南面的一間做了工作間,里面還有鍋爐,北面兩間是門市,第三進北墻后,就是章今默家的白果樹。至于稻香村從前的小樓,陳吉寰說當時才12歲,沒有印象。
網友黃軒儒也留言說,老縣委宿舍里的白果樹是母的,國慶路停車場對面還有一棵白果樹是公的,據說是清代雙生大藥房(春生、秋生弟兄倆)開業(yè)時,一位和尚送給他們的小樹苗,寓意金銀滿地。就這個話題詢問陳吉寰時,他說,對面是有個藥店,叫慶生昌藥店,老板姓李,如今衛(wèi)市口(國慶路、人民街路口)的康德藥店,就是他家的,公白果樹可以問問他。
筆者于2020年9月18日下午再去國慶路,拍攝了公白果樹,看到了保護牌,標明樹齡180年,與母白果樹相差90年,可見與母白果樹并不是一對兒。還走訪了康德藥店老板李祖文,他說,慶生昌藥店是其曾祖李玉亭創(chuàng)建的,時任儀征藥業(yè)公會理事長,衛(wèi)生志上可以查到。他還說,慶生昌藥店的位置就在稻香村對面,今新華書店與康德藥店之間。公白果樹不是他家的,是卞競武(著名書法家)家的,是卞競武的奶奶或他家其他老人過壽所栽。
【古井】
【270年樹齡母白果樹】
【慶生昌藥店后人李祖文】
【180年樹齡公白果樹】
筆者回家后查找《儀征市衛(wèi)生志》,確實有“慶生昌藥店創(chuàng)建于光緒三十二年(1906)”、“李玉亭于民國九年(1920)任儀征藥業(yè)公會理事長”的信息。
進一步對陳剛詢問,他向家族前輩了解到,郭家老宅就在小市口(郭家老門頭),郭性德后來在糙石巷買了房子。稻香村后面的小樓是陳家的產業(yè),后來因房子“不干凈”,不存小孩,遂將小樓拆了,當時還發(fā)現了基建時木匠做的“關目”,小樓的位置在白果樹的南側院內。
陳剛的這段敘述,結合武義縣委黨史研究室的資料,兩個不同信息來源都指向有小樓,可以采信。
潘漢年、劉曉、王堯山、陳先、徐漢光等地下黨人曾不止一次在儀征城里留宿,這個事實可以確認;第一次落腳的北門小客店,有待進一步考證;第二次住在稻香村后面的小樓,位置基本可定;對過有民國儀征藥業(yè)公會理事長李玉亭的慶生昌藥店;有著名書法家卞競武家的公白果樹;有與稻香村和小樓緊挨著的民國儀征參議長章今默的舊宅(老縣委宿舍大院),有母白果樹、古井、石板路和老房子等“硬件”,適合做個景區(qū)。
基于上述有利條件,筆者設想,抓住當前非常熱門的紅色旅游、革命傳統(tǒng)教育和研學活動的契機,將衛(wèi)市口這一帶稍作民國風格街景改造,復建稻香村四進房屋,陳列潘漢年、劉曉、王堯山等的事跡,播放電視劇《潘漢年》有關片段,整修老縣委宿舍大院,突出隱蔽戰(zhàn)線主題,同時佐以公母白果樹的傳奇故事,提高參觀者的興趣,把這一帶打造成儀征市中心的抗戰(zhàn)紅色教育基地。
【稻香村位置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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