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辭金誡(并序)》,“救時宰相”姚崇告誡子孫
姚崇不僅一生報效國家,成為名垂青史的一代名相,而且治家嚴謹,頗負盛名。他舉族聚居洛陽,四世同堂,長幼有序,彬彬有禮。他的子侄都深受他的教誨,忠君報國,有所作為。姚崇臨終之際,撰寫《遺令誡子孫文》,這是充滿了人生哲理和智慧的文章。
這篇文章對子孫的各個方面都做了要求和教育,告誡子孫不要妄圖富貴。姚崇說:“德薄任重,而能壽考無咎者,未之有也?!蓖蟾毁F容易引禍上身,德行淺薄卻擔(dān)任要職往往無法善終。他在《撲滿賦》中還說,“多藏必害,常謹不忒”,“謙以自守,虛而能受”。所以,他告誡子孫:“與其濁富,寧比清貧?!?/p>
姚崇還提倡薄葬,在《遺令誡子孫文》中告誡子孫“死者無知,自同糞土,何煩厚葬,使傷素業(yè)”。姚崇父親姚懿的墓被發(fā)掘之時,除一塊墓志銘外,陪葬的只有少量的白瓷罐,沒有任何值錢的物品。
姚崇的家規(guī)家訓(xùn)對姚氏后人影響深遠。姚氏后人把姚崇的遺訓(xùn)作為傳家寶,代代相傳。在家族的傳承中,逐漸形成道德規(guī)范、傳統(tǒng)習(xí)慣、為人之道和生活方式,無論為官還是為人,都遵紀守法,清清白白,恪守本分,保持了姚氏先人的風(fēng)范。
辭金誡(并序)
辭金者,取其廉慎也。昔子罕辭玉,以不貪為寶 ;楊震辭金,以四知為慎 。列前古之清潔,為將來之龜鏡。原其立者俯而揖,讓也;跪者仰而受,恭也。俾左右顧盼,又得謙恭之道焉。
古之君子,策名委質(zhì),翼翼小心,乾乾終日 。慎乎在位,欽乃攸司 ,請謁者咸息,苞苴者必辭。爾以金玉為寶,吾以廉慎為師;爾以夜昏可納,吾將暗室不欺。若爾有贈,吾今取之,爾則喪寶,吾則懷非。故曰欲人不知,莫若無為;欲無悔吝,不若守慎。慎之伊何?主誡在乎瓜李 ;悔之伊何?讟(dú)謗由乎薏苡。慎則禍之不及,貪則災(zāi)之所起。茍自謹身,必?zé)o謗恥。凡所從政,當(dāng)須正已,誡往修來,慎終如始。(選自《全唐文》卷二百六)
【作者】:姚崇(公元650年-公元721年),三門峽歷史文化名人之一。本名元崇,字元之,避唐玄宗“開元”年號諱,改名姚崇。父姚懿,曾任硤石縣令,祖籍江蘇吳興,因先輩世代在陜州為官,遂定居陜州硤石(今屬陜縣菜園鄉(xiāng)南縣村)。崇出身于官僚家庭。年輕時喜好逸樂,年長以后,才刻苦讀書,大器晚成。歷任武則天、唐睿宗、唐玄宗三朝宰相,有“救時宰相”之稱,是中國歷史上的著名宰相。特別是在玄宗朝早期為相,對“開元之治”貢獻尤多,影響極為深遠。
【注釋】:
子罕,春秋時宋國賢臣,樂喜字子罕,宋平公時為司城,當(dāng)時五卿之一?!蹲髠鳌は骞迥辍份d:宋人或得玉,獻諸子罕。子罕弗受。獻玉者曰:“以示玉人,玉人以為寶也,故敢獻之?!弊雍痹?“我以不貪為寶;爾以玉為寶,若以與我,皆喪寶也,不若人有其寶?!被锥嬖?“小人懷璧,不可以越鄉(xiāng),納此以請死也?!弊雍敝弥T其里,使玉人為之攻之,富而后使復(fù)其所。
楊震(公元59一124),字伯起,東漢名儒,弘農(nóng)華陰人。他出身名門,精通經(jīng)學(xué),讀書教學(xué)三十余年,為社會培養(yǎng)大批人才,號“關(guān)西孔子”。五十多歲才出仕,歷任襄城令、荊州刺史、涿郡太守、太仆、司徒、太尉。在他入由荊州刺史遷東萊太守的赴任途中,經(jīng)過昌邑縣,昌邑縣令王密是經(jīng)楊震推薦任縣令的,夜懷金十斤欲贈楊震。震曰:“故人知君,君不知故人,何也?”密曰:“暮夜無知者”。震曰:“天知,神知,我知,子知,何謂無知者!”密愧而出。由引成為古代廉吏典型,四知即天知神知你知我知,也成為著名典故,楊氏后人引為堂號,號“四知堂”。清潔,此處即廉潔。
龜鏡:龜可卜吉兇,鏡能別美丑,因以比喻可供人對照學(xué)習(xí)的榜樣或引以為戒的教訓(xùn)。
策名委質(zhì):《左傳·僖公二十三年》:“策名委質(zhì),貳乃辟也?!倍蓬A(yù)注: “名書于所臣之策。”孔穎達疏:“古之仕者于所臣之人書己名于策,以明系屬之也?!焙笥靡灾敢蚴嘶露I身于朝廷之事。
小心翼翼:謹慎小心,絲毫不敢疏忽的樣子?!?a href='/shijing/' target=_blank>詩經(jīng)·大雅·大明》:“維此文王,小心翼翼。昭事上帝,聿懷多福?!?/p>
終日乾乾:整天自強不息,勤奮努力?!兑住で?“君子終日乾乾,夕惕若,厲,無咎?!?這句話的意思是:在自己的崗位上很謹慎,對待自己的主管上司很恭敬。
攸司,即有司。這句話的意思是:私下有所告求的人都息絕了,送禮物的人也都息絕了。
苞苴:本義為包裝魚肉等用的草袋。后常代指賄賂者所饋贈的禮物?!豆茏影擞^》:“請謁得于上,則黨與成于下?!泵鞔?a href='/yuchenglong/' target=_blank>于成龍有句名言:“不事苞苴夢亦清”。
瓜李指處在嫌疑的地位,成語有瓜田李下。曹植《君子行》:“君子防未然,不處嫌疑間;瓜田不納履,李下不正冠。”
《后漢書·馬援傳》:“初,援在交址,常餌薏苡實,用能輕身省欲,以勝瘴氣。南方薏苡實大,援欲以為種,軍還,載之一車。時人以為南土珍怪,權(quán)貴皆望之。援時方有寵,故莫以聞。及卒后,有上書譖之者,以為前所載還,皆明珠文犀?!焙笠蚍Q蒙冤被謗為“薏苡之謗”或“薏苡明珠”。五代王定?!短妻浴ず眉暗趷旱强啤?“是知瓜李之嫌,薏苡之謗,斯不可忘。”
讟音讀,讟謗就是誹謗的意思。
誡往修來:改掉過去的壞毛病,今后要朝好處學(xué),也說改往修來。
慎終如始:始終要謹慎。《老子》第六十四章:“慎終如始,則無敗事?!?/p>
【鑒賞】誡同戒,本意是警醒世人不可超越的某些規(guī)范,后世演變成一種規(guī)勸他人要警惕的文體。可能隨佛教中之戒定慧傳入中國。自諸葛亮起古代有許多誡的文體,名為《誡子書》。姚崇有五誡,即《執(zhí)秤誡》《彈琴誡》《執(zhí)鏡誡》《辭金誡》《冰壺誡》,此五誡作于姚崇任紫微令時期,可以看作是意在自勉的系列文章。姚崇另有《遺令誡子孫文》,屬于相同文體。
誡與銘接近,全文是第句四字的韻文。從唐代適用的平水韻看:質(zhì)日:入聲四質(zhì)韻。師司辭欺之為,上平聲四支韻。慎,去聲十二震韻。非,五微韻。子恥苡已李起,上聲四紙韻。全文可以看作是韻文,平仄不拘,整體押韻,更有古意。 (任文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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