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君寶妻——一個無名女子,卻盡顯民族氣節(jié)
漢上繁華,江南人物,尚遺宣政風(fēng)流。
綠窗朱戶,十里爛銀鉤。
一旦刀兵齊舉,旌旗擁,百萬貔貅。
長驅(qū)入,歌臺舞榭,風(fēng)卷落花愁。
清平三百載,典章人物,掃地俱休。
幸此身未北,猶客南州。
破鑒徐郎何在,空惆悵、相見無由。
從今后,夢魂行里,夜夜岳陽樓。
——徐君寶妻《滿庭芳》
這首詞的作者是一個女子,其姓名已不可考,只知道她是岳州徐君寶的妻子。此詞背后的故事催人淚下。
南宋末年,元兵侵入湖南岳州,兵荒馬亂之際,徐君寶的妻子某氏被掠,從岳州押解到杭州去。
徐夫人秉性剛烈,美貌多才,一路上,元兵的主帥對她的美貌垂涎三尺,但每次都被徐夫人巧妙的解脫。主帥見徐夫人十分貌美,不忍心殺她。
然而“覆巢之下,豈有完卵”?在國破家亡、身陷敵手的情況下,一個手無寸鐵的弱女子又能有多大的自衛(wèi)能力?
一天,元兵主帥十分憤怒,非要得到她。徐夫人于是告訴主帥:“等我祭拜了先夫,然后再從你不遲?!敝鲙浄浅8吲d,馬上答應(yīng)了她。
徐夫人盛妝打扮一番,焚香拜祭祝禱了之后,對著南方哭泣,她在墻上寫下這首《滿庭芳》,然后,趁人不備,投到大河中而死。
徐夫人臨死前寫下的這首《滿庭芳》以其深刻的社會內(nèi)容和強(qiáng)烈的藝術(shù)感染力而流傳與世。
這首《滿庭芳》詞中先寫南宋都會繁華,人才眾多,國力也較為富厚;但當(dāng)元軍南侵、長驅(qū)直入時,竟如風(fēng)卷落花,幾百年的清平盛事、典章建筑都?xì)閴m土,使人慨恨不已。
“幸此身未北,猶客南州 ”。就其深層意蘊(yùn)言,則是慶幸自身在死節(jié)之前猶未遭到玷辱,保全了清白,是足可自慰并可告慰于家國。詞讀至此,真令人肅然起敬。其絕筆之辭從容如此,氣度非常。
“破鑒徐郎何在?空惆悵、相見無由 ”。借用南朝陳亡時徐德言與其妻樂昌公主破鏡離散典故,說出自己與丈夫徐君寶當(dāng)岳州城破后生離死別的悲劇命運(yùn),表達(dá)了對丈夫最后的深摯懷念。
“從今后,夢魂千里,夜夜岳陽樓”。從今后,我的魂魄,要飛過幾千里路,回到岳陽故土,到夫君身邊。從容絕決而又固執(zhí)不舍,充分體現(xiàn)出能出世而仍入世、置生死于度外的不屈精神。
在整首詩中,女詞人對自身被擄艱危之現(xiàn)實(shí),著墨無多,而寄之以對文明的追思之中,對祖國淪亡親人永別深致哀悼,寫南宋文明之繁盛及橫遭蹂躪。運(yùn)用懸望與想象,表現(xiàn)了女詞人遠(yuǎn)思之凌空超越。詞中表明自己死節(jié)之心,將祖國和個人的雙重悲劇融匯,意境極為崇高。
這首詞歷代詞評者對其給予很高的評價,劉永濟(jì)在《唐五代兩宋詞簡析》中的評價很有代表:
“讀其‘此身未北,猶客南州’與‘夢魂千里,夜夜岳陽樓’之句,知其有‘生為南宋人、死為南宋鬼’之意。惜但傳其詞而逸其名勝,至香百年后無從得知此愛國女子之生平也?!?/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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