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近博物館的老房子，它們是凝固的歷史，門窗里裝滿故事
推薦理由：
對于博物館來說，建筑絕不僅僅是外殼，它是文脈的載體，也是城市的地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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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近博物館的老房子，它們是凝固的歷史，門窗里裝滿故事
于鋒
果戈里說過：當歌聲和傳說都已經(jīng)緘默的時候，只有建筑還在言說。建筑訴說的，是一個民族和一個國家的歷史、情感和文脈，對于博物館來說，建筑絕不僅僅是外殼，它是文脈的載體，也是城市的地標。
5月18日是國際博物館日，今天讓我們把目光從展柜內(nèi)的奇珍異寶上移開片刻，看看那些本身就是文物的博物館建筑，穿越歷史的迷霧，聽聽它們在向我們訴說著什么。
南京博物院——文運即國運
老大殿是民國建筑探索的中西合璧風格的結晶，當時的建筑師們主張用西方建筑工藝來表現(xiàn)中國傳統(tǒng)建筑之美，在南京留下了很多“大屋頂”官式建筑。南博的前身是“國立中央博物院籌備處”，1935年4月，“國立中央博物院籌備處”召開了一次會議，由梁思成、劉敦楨等著名建筑師組成的評委會對李宗侃、徐敬直、楊廷寶等13人各自提交的場館設計方案進行評審，最后徐敬直的方案入選。評委會希望博物館的場館盡量體現(xiàn)中國早期建筑風格，而當時大型完整的唐代建筑還沒有被發(fā)現(xiàn)，但是營造學社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遼寧義縣奉國寺、天津寶坻縣廣濟寺、山西薊縣獨樂寺等一批遼代建筑，因此建議將設計方案仿清式改為仿遼式，最終徐敬直、李惠伯以奉國寺為藍本，設計了現(xiàn)在的老大殿。
老大殿1936年5月動工，1937年7月發(fā)生盧溝橋事變，8月淞滬抗戰(zhàn)打響，12月南京淪陷，工程被迫停工?？箲?zhàn)勝利后，工程再度繼續(xù)，直到1949年國民黨敗退臺灣，“中央博物院”也沒有竣工。今天，走進老大殿的觀眾會發(fā)現(xiàn)，斗拱和室內(nèi)屋頂均無彩繪，就是保留了當年工程進度的結果，這也是對歷史的尊重。
人們常說，建筑是凝固的歷史，南博老大殿就是這句話的最好寫照。中國從戰(zhàn)亂到安定到富強的每一步，都投射在它的身上，如今它身邊又有了潘谷西、程泰寧等建筑大家設計的建筑，它們一起組成了中國博物館一部濃縮的歷史。
南京市博物館——延續(xù)千年的建筑群
春天玉蘭花開，香氣四溢；秋天銀杏葉落，如黃金鋪地。這是近兩年在博物館粉絲中人氣頗高的一處網(wǎng)紅打卡地——南京市博物館。在古城南京，南京博物院和南京市博物館這兩家博物館很容易被人混淆，為了區(qū)分，博物館愛好者們往往將后者稱為“市博”。南京市博物館擁有文物藏品十萬件左右，在江蘇省各博物館內(nèi)位居前列。而她所坐落的地點——朝天宮古建筑群同樣是“國?！奔壩奈?，被稱為“江南地區(qū)現(xiàn)存規(guī)模最大、保存最為完整的古建筑群”。
早在公元前472年范蠡在南京筑越城（南京建城史的開端）之前，吳王夫差就在朝天宮所在的冶山上設置“冶官”，冶鑄兵器。此后漫長的歲月中，朝天宮建筑的命運隨整座南京城的變遷而載浮載沉，先后“變身”為東晉西園、南朝總明觀、唐代太極宮、北宋天慶觀、元代永壽宮、明清朝天宮、太平天國紅粉衙等。
清末的戰(zhàn)火中，朝天宮建筑群遭遇破壞。戰(zhàn)后，兩江總督曾國藩撥款重修朝天宮，將道觀改為孔廟，原來在成賢街的江寧府學被搬到這里。這次重修，奠定了我們現(xiàn)在所見的朝天宮建筑群的大體格局。
從最南面的“萬仞宮墻”開始一路拾級而上，經(jīng)過泮池、“德配天地”坊、“道貫古今”坊、欞星門、大成門、大成殿、崇圣殿、敬一亭，一直到最后的飛霞閣、景陽閣、御碑亭，建筑群的龐大令人驚嘆。不知不覺中，游人已登上了冶山，體會到和游覽鎮(zhèn)江金山寺一樣的“只見寺，不見山”的奧妙。而這僅僅是朝天宮建筑群中間的中軸線。專家介紹，朝天宮建筑群分為東、中、西三條軸線。中軸線是當年的江寧府學文廟，西軸線是卞壸祠和卞壸墓；東軸線是府學所在地，目前尚存明倫堂和少量房屋，現(xiàn)為江蘇省昆劇院。
1973年，南京市博物館遷入朝天宮建筑群，古老的廟宇內(nèi)陳列著承載南京厚重歷史的文物，常設有“龍蟠虎踞——南京城市史展”、“玉堂佳器——館藏精品展”、“云裳簪影——館藏宋明服飾展”等展覽。
朝天宮建筑群還承載著幾代南京人的孩提記憶。欞星門前的石頭臺階，是南京最有名的“滑梯”，孩子們樂此不疲地爬上再滑下，收獲速度帶來的歡樂，這是當年在這里打造莊嚴府學的曾國藩不會預料到的歡樂圖景。
南通博物苑——展館與園林有機結合
作為我國第一座公共博物館，坐落于南通濠河之濱的南通博物苑內(nèi)依然保留著多座歷史建筑，見證著創(chuàng)辦者——近代著名實業(yè)家張謇先生興辦博物館事業(yè)的艱辛與滄桑。
1905年，晚清狀元張謇憑借著個人的財力，在通州師范學校以西購地移冢，平土筑垣，興建南通博物苑，以“設為庠序?qū)W校以教，多識鳥獸草木之名”為辦館宗旨。用現(xiàn)在的眼光看，這個誕生于114年前的博物館在整體布局規(guī)劃上，依然有如今的文博場館值得借鑒的地方。
張謇認為，博物館展館之間“貫通之地宜間設廣廳，以備入觀者憩息”，“隙地則栽植花木，點綴竹石”，通過環(huán)境的營造來減少或消除觀眾的“博物館疲勞”。除陳列文物標本，南通博物苑還飼養(yǎng)禽鳥，開辟花壇藥圃，廣植花木，安排假山、池沼及亭臺樓榭等園林設施，形成一個既是博物館又兼具動植物園及傳統(tǒng)園林性質(zhì)的優(yōu)美組合。
百年風雨滄桑后，如今的南通博物苑內(nèi)還留存有南館、中館、北館等歷史建筑。建于1906年的南館是英式二層洋樓，曾是苑內(nèi)最主要的陳列室，今設“南通博物苑早期陳列復原展” ；中館是苑內(nèi)最早建成的場館，為三開間中式平房，最初為測候所，現(xiàn)在常設“南通博物苑苑藏碑帖展”；北館1911年9月落成，是上下各五開間的二層樓房，目前是青少年心理咨詢中心。
南通博物苑的歷史建筑已經(jīng)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南館、中館、北館構成南通博物苑的中軸線，兩側是蒼天的古木和郁郁蔥蔥的花壇苗圃。今天的南通博物苑依然呈現(xiàn)出陳列館舍與園林環(huán)境有機結合的形式，散發(fā)出濃郁的本土化民族特色。
蘇州博物館——繪得出錦繡繪不盡滄桑
王建康 攝 視覺江蘇網(wǎng)供圖
作為蘇州博物館的一部分，保持古典園林風格的忠王府與建筑大師貝聿銘設計的新館比鄰而居，共同構成了既傳統(tǒng)又現(xiàn)代的建筑風格。
忠王府原本是太平天國忠王李秀成的府邸。但是從三國時起，一直是名人宅第，原本還是大名鼎鼎的拙政園的一部分。1860年，李秀成攻破清軍江南大營，隨后攻占常州、無錫、蘇州、嘉興等地建立蘇福省。當年10月，李秀成在拙政園一帶修建忠王府，百余年滄桑，這座雄偉壯麗、錯落曲折的宅院是全國保存至今最完整的一組集公署、住宅、園林于一體的太平天國歷史建筑群，早在1961年就被列為全國第一批國家級文保單位。
忠王府內(nèi)最有人文氣息的要數(shù)文徵明手植紫藤，在庭院中亭亭如蓋，枝蘿漫卷。相傳拙政園主王獻臣與吳中才子文征明、唐寅、祝允明等交好，每年春天藤花開放時諸人常在此處宴飲，今天的“臥虬堂”匾額出自唐寅手筆，臥虬既指紫藤蟠屈似龍，又有名士隱逸之意。每年10月，蘇博的工作人員摘下紫藤莢，取出種子制成1000盒禮盒，成為蘇博最渾然天成也最受歡迎的文創(chuàng)產(chǎn)品。
忠王府的彩繪堪稱一絕。忠王府自大門、儀門、大殿（包括正殿和后堂）梁枋均施彩繪，梁頭、枋端亦多飾有如意頭式的彩繪。經(jīng)統(tǒng)計，忠王府共有彩繪495方，其中3/4為山水、花鳥、走獸及絢麗的錦紋，寓意吉祥，如錢蝠寓意全福、柏鹿寓意百祿、蝠磐寓意福、蜂猴寓意封侯等。其中最能代表太平天國藝術特征的當屬龍鳳紋，可惜大多在李鴻章攻占蘇州后被涂刷，僅有正殿東西次間脊桁上的兩方“鳳穿牡丹”幸存?！疤K式彩繪”以描繪精致、風格秀麗著稱于世，忠王府的彩繪與壁畫是清代“蘇式彩繪”的代表。
從拙政園到忠王府，其后還先后被改建成江蘇巡撫衙門、八旗奉直會館，直到成為博物館的一部分，歷史在這座府邸投下層層印記，就像那些被層層涂抹的彩繪，只是再好的丹青手，畫得出錦繡圖卻畫不盡歷史的滄桑。
鎮(zhèn)江博物館——西式建筑見證近代風云
走近位于鎮(zhèn)江云臺山麓、毗鄰西津渡古街的鎮(zhèn)江博物館，首先出現(xiàn)在視野中的是一組精致的西洋建筑。這就是鎮(zhèn)江博物館重要組成部分、已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的“鎮(zhèn)江英國領事館舊址”。
1858年，在第二次鴉片戰(zhàn)爭中戰(zhàn)敗的清政府被迫與英國簽訂《中英天津條約》，開放包括鎮(zhèn)江在內(nèi)的多座城市為通商口岸。英國人在鎮(zhèn)江五十三坡建造了領事館，山下沿江就是租界。鎮(zhèn)江英國租界見證了清政府的屈辱與軟弱。
1888年初，洋巡捕毆打中國小販，激起了群眾怒火，人們放火焚毀了英國領事館及巡捕房等。在洶洶民意面前，無能的清政府竟選擇了向英人屈服，出資賠款，于1890年重建了英國領事館。1927年，北伐軍兵臨鎮(zhèn)江，英國被迫交出租界，并于1933年10月將領事館的房產(chǎn)賣給了當時的江蘇省民政廳長趙啟騄，結束了英帝國主義在鎮(zhèn)江享有的特權。
如今坐落在鎮(zhèn)江博物館內(nèi)的英國領事館舊址共有五棟，主樓為東印度式，是當年總領事的辦公樓。其他四幢為歌德式建筑，分別是當時工部局巡捕房、正副領事官邸、職員宿舍以及服務設施。五棟建筑造型優(yōu)美，裝飾華麗，墻壁為青磚，全鉤白色燈草縫，屋頂為瓦楞鐵皮，木材是花旗松。五棟老樓如今作為辦公區(qū)和展廳使用，設有“館藏佛教文物精品陳列”。
一座博物館內(nèi)聚集了漢代采石場遺址、漢代諸侯王陵墓、清代帝王行宮，這該是多么魔幻的場面，這幕奇景就在漢風楚韻的徐州博物館內(nèi)呈現(xiàn)，彰顯著徐州這座文化名城深厚的歷史底蘊。
漢代采石場遺址位于徐州博物館西南側，“我們分別于2004年、2011年末至2012年初兩次進行搶救性考古發(fā)掘，前后發(fā)現(xiàn)采石遺跡68處、采石坑五個，以及多處大小不等的平臺及臺階遺跡?！毙熘莶┪镳^副館長原豐介紹，采石場遺址內(nèi)出土了陶器、銅器、鐵器等遺物，包括板瓦、筒瓦、瓦當?shù)冉ㄖ牧?，缽、甕、罐、盆、釜等生活用器。徐州漢代采石遺址直觀地展示了西漢時期石料開采業(yè)特別是采石技術的狀況，為研究漢代石工手工業(yè)的發(fā)展提供了豐富的實物資料，已被列為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
徐州博物館的北側有一座土山，歷史上曾長期訛傳這里安葬著項羽的“亞父”、著名謀士范增，甚至連《魏書·地形志》、《水經(jīng)注》都稱這里為“亞父?！薄髡f在1969年被打破，考古工作者對土山下的古墓進行了發(fā)掘，發(fā)現(xiàn)了一號漢墓，墓中出土了全國第一件完整的銀鏤玉衣，以及包括鎏金獸形銅硯、鳥獸飾銅壺在內(nèi)的近百件各種隨葬品，從而證實這里是一座東漢古墓。此后幾十年的時間里，土山相繼發(fā)現(xiàn)了二號漢墓和三號漢墓，墓主推斷為東漢時期某位彭城王、王后以及一位王室成員。
乾隆行宮坐落于徐州博物館的東南側。原豐說，乾隆二十二年（1757），為了迎接乾隆皇帝南巡駐蹕徐州，徐州地方官員在原禹王廟基礎上建造了一座美輪美奐的行宮。史料記載，乾隆皇帝南巡四次來徐州，三處住這里，對此地宜人的風景甚是喜愛，親筆題寫兩幅對聯(lián)：“名園依綠水，野竹上青霄”；“戶外一峰秀，階前眾壑深”。徐州乾隆行宮目前還存有行宮大殿，內(nèi)設“乾隆皇帝與徐州”史料展。
乾隆行宮
土山漢墓和乾隆行宮目前均為江蘇省級文物保護單位，它們與漢代采石場遺址、碑園、徐州博物館陳列主樓一起構成了以漢文化為鮮明特色的考古遺址和博物館展示區(qū)。
附件：江蘇還有哪些博物館歷史建筑
江蘇是名副其實的博物館大省，博物館數(shù)量在全國名列前茅，除了文中提到的這幾座，還有哪些文物價值和藝術價值兼具的博物館建筑呢？
蘇州全晉會館 現(xiàn)為中國昆曲博物館
南京民俗博物館使用的是有“九十九間半”之稱的甘熙宅第，是南京城南規(guī)模最大的民居建筑群；無錫中國民族工商業(yè)博物館以無錫茂新面粉廠保存的老建筑為基礎改建而成；徐州民俗博物館坐落于徐州戶部山上，館址是戶部山民居建筑群中的余、翟兩家大院；位于蘇州人民路的蘇州碑刻博物館，坐落于蘇州文廟府學內(nèi)，所收藏的“四大宋碑”名聞天下；平江路歷史街區(qū)的全晉會館同時也是中國昆曲博物館，是展示和傳承昆曲藝術的重要平臺；南通的如皋博物館坐落于著名的水繪園之內(nèi)；海安博物館使用的則是民國名人韓國鈞的故居；被列入大運河世界遺產(chǎn)點的揚州天寧寺內(nèi)，開設有揚州佛教文化博物館。
本文作者為交匯點記者：于 鋒 王宏偉
中國博物館建筑空間與新技術專委會、南京博物院 南京市博物館 南通博物苑 供圖
淡淡新琴
南京悅的讀書會會長，江蘇省十佳閱讀推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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